安全帽的內襯磨損嚴重,散發著一股汗味。鄭昊默默戴上。
“石廠長下去多久了?”
“天不亮就下去了,”老高指了指絞車,“坐的這趟下去的。說是不看到問題根源,就不上來。”
兩人沉默地等待著礦井提升機,也就是工人們口中的“罐籠”。那是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籠子,四面透風,空間狹小。
隨著刺耳的電鈴聲,罐籠哐當一聲停在井口。
“走了。”老高率先跨了進去。
鄭昊跟進去,鐵門在身后重重關上,發出沉悶的巨響。光線瞬間被剝奪,只有頭頂礦燈射出的那道光柱在黑暗中搖晃。
罐籠猛地一墜,鄭昊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失重感讓他下意識地抓住了身邊的鐵欄桿。
風從鐵籠的縫隙里灌進來,帶著地底深處的潮濕和陰冷。耳邊是鋼纜摩擦的尖嘯和機械的轟鳴。
黑暗是純粹的,粘稠得化不開。他只能看到老高模糊的背影,還有彼此礦燈投出的、在井壁上飛速掠過的光斑。
井壁上滲著水,掛著黑色的水珠,偶爾能看到支撐巷道的木樁,歪歪斜斜,仿佛隨時會垮掉。
這就是幾百米深的地下。
一種被大地擠壓的窒息感,無聲地蔓延。
不知過了多久,罐籠下降的速度開始減緩,最終伴隨著劇烈的震動停了下來。
“到了。”老高拉開鐵門。
一股更濃烈的煤塵和霉味涌了進來。巷道很矮,鄭昊必須彎著腰才能前行。頭頂的巖層犬牙交錯,礦燈照上去,能看到細密的裂紋。
腳下是坑洼不平的軌道和積水,一腳踩下去,冰冷的泥水就沒過了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