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傳來鄭愛國憨厚的嗓音。
謝冬梅應了一聲,整個人像是卸下了一身重擔,連骨頭縫里都透著一股酸軟的疲憊。
她走到廚房門口,靠在門框上,看著丈夫系著圍裙在灶臺前忙碌的背影。
他正把一盤炒得碧綠的青菜往盤子里盛,動作利索且仔細。
燈光落在他寬厚的肩膀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和安穩。
能這樣看著他為自己忙活一頓熱飯,真好。
鄭愛國端著菜一轉身,就看見了倚在門口的謝冬梅,嚇了一跳,“哎喲,你站這兒干啥。看你這臉色,今天醫館很忙嗎?”
他手上的動作卻麻利得很,把菜往堂屋的八仙桌上一放,又轉身回來,不由分說地把謝冬梅按在桌邊的長凳上。
“坐著,坐著,啥也別動,飯馬上就好。”
他從鍋里盛出一碗冒著熱氣的白米飯,飯上還臥著一個金黃的荷包蛋,小心翼翼地放在謝冬梅面前。
“先墊墊肚子,還有一個湯。”
謝冬梅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飯,米粒的香甜混著醬油的咸鮮在嘴里化開,那股子從胃里升起的暖意,讓她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于松弛了下來。
就在這時,院門被人從外面粗暴地撞開。
鄭明成跟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額頭上全是亮晶晶的汗珠子,身上衣服背后濕了一大片,緊緊地貼在身上。
“媽!爸!”
他人還沒到桌邊,眼睛已經死死地鎖定了盤子里那幾塊油光锃亮的醬牛肉。
他二話不說,伸出那只還沾著灰的手就捏起最大的一塊,直接塞進了嘴里。
“哎!你這猴崽子!”鄭愛國端著湯出來,一看見他這德性,氣得眉毛都立了起來,“洗手去!沒大沒小的,像餓死鬼投胎!”
鄭明成一邊嚼著肉,一邊含糊不清地嚷嚷:“急事!天大的急事!”
他好不容易把那塊肉咽下去,灌了一大口涼白開,才喘勻了氣,看向謝冬梅:“媽,剛小賣部的王嬸讓我去接電話,是鄭湘儀打來的!”
謝冬梅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哦?什么事?”
“她說……她說她準考證找不著了!”鄭明成把這話說得又快又急,臉上卻沒多少焦急的神色,反而帶著點看好戲的促狹,“在電話那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要是找不著,明天就考不成大學了,這輩子都毀了!”
鄭愛國一聽,看了看謝冬梅的臉色,謝冬梅好像早有預料般淡定的夾著菜,“她準考證丟了自己找去,和我們說什么。”
謝冬梅心里門清。
上一世,要不是自己蹬了一晚上的自行車給她送準考證,她能有大學讀?
這一世,她還想考大學?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