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輕睨一眼地上的敗將,一揚手,一道劍氣閃過,南啟嘉腕上的繩子斷落在地。
男子還劍入鞘,扯下南啟嘉眼睛上的黑布條,看到的是一張白皙明艷的臉,然而這明艷中又帶有幾分跳脫的稚氣,顯然這張臉的主人不過及笄之年。
男子不問南啟嘉姓甚名誰,卻對她腰帶上系的金鈴鐺頗感興趣。
他眉心微皺,問道:“哪里來的?”南啟嘉強令自己冷靜下來。
逢此大險,不敢說眼前這男子就是善類,雖說他身形挺闊長相極佳,但世上從不缺道貌岸然的狂徒。
再說自己畢竟是重臣之女,豈能隨意讓人知道身份?夜幕四合下被奸人擄到荒郊野外,傳出去豈不名聲盡毀?南啟嘉福至心靈,道:“感謝公子救命之恩,這是我在鄲城官道上撿的,公子若是喜歡,拿去便是,可千萬繞小人一條小命!”那男子目若深潭,平靜的眸子里似乎染上了失望之色,淡淡地道:“鄲城?倒也沒錯……原來這鈴鐺,真不是你的么?”不遠處趴著的賊首沒有死透,用盡全力半抬起頭道:“我、我、我早就說,把那鈴鐺摘掉……”語未畢,一口殘血噴出,倒頭不起。
南啟嘉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她打量著眼前這男子,總覺似曾相識,于何時何地相識,卻沒有半點印象。
她拍拍身上的土,活動活動筋骨,問那男子道:“聽公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虞國人士?”那男子不答此問,反是又問了一遍:“這鈴鐺當真不是你的?”南啟嘉有些心虛地搖頭。
此時,天邊最后一抹晚霞已然消散,遠山深處傳出一陣悠長縹緲的狼嚎。
南啟嘉眼角微微跳動,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那男子知她膽怯,暗自生笑,卻語氣淡然地道:“既然你并非此物原主,那就此別過。
”轉身欲走。
南啟嘉胡亂抓住那男子袖角,忙道:“等等等等!公子,你是從虞國那邊來,要到鄲城去吧?我想你人生地不熟,不如我們結伴而行,我給你帶路吧?”男子不置可否,只一味悶頭前行,南啟嘉當他默認,緊跟其后。
“哎,慢點,我腿比你短,跟不上你!”“誒兄弟,敢問尊姓大名啊?不說話,果然是虞國人,都一樣不愛說話。
”“兄臺救我一命,我父兄必好生相謝,還請兄臺光臨寒舍,我全家感激不盡啊!”“這天是越來越黑了,都說叫你慢些走,我這眼睛到了晚上它不好使……”男子被南啟嘉聒噪得受不了了,猛一轉身,結結實實被她撞了個滿懷。
南啟嘉揉著額角,怒道:“做什么?都說了我晚上看不見,轉身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差點讓你給撞死!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這次原諒你不跟你計較,下次小心些,我可不經撞!”男子怔了一怔,隨即便被她氣笑了。
他大抵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小姑娘,分明是她自己害怕一個人回家死纏爛打要人相送,一路上卻嘰嘰喳喳煩人,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
他極目望去,不遠處有家屋舍,門外掛著酒招。
“累了,歇一晚。
”一到晚上就眼瞎的南啟嘉看不見酒家,大喊大叫道:“歇一晚?那怎么行啊?這荒郊野嶺的,要是有狼怎么辦?要是又來一群劫匪怎么辦?哎,你別只顧走,你倒是說句話……”男子忍無可忍,駐足,咬牙切齒道:“閉嘴!再吵,就把你丟在這里喂狼!”南啟嘉瞬間噤聲。
行至酒舍,要了兩間客房,兩人分別往自己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