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了張嘴,想再說點什么,可喉嚨里像堵著團濕棉花,連氣音都發不出來。
臺下死一般的靜。
穿西裝褲的姑娘悄悄拽了拽同伴的袖子,兩人交換了個尷尬的眼神;
金滿倉撓了撓謝頂的腦門,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吧臺上的炸雞塊還冒著熱氣,可沒人再動,連空氣里的甜香都變得滯澀。
只有那首老歌還在不知疲倦地循環,薩克斯的旋律繞著吊燈轉了圈,落在空蕩蕩的門口,像聲綿長的嘆息。
夜店門外不遠的街角,路燈的玻璃罩蒙著層經年的灰,昏黃的光漏出來時,早被夜風吹得散了形,在地上拖出片模糊的光暈。
溫羽凡的影子就落在那光暈里,被拉得又瘦又長,像根沒精打采的電線桿。
他背靠著斑駁的磚墻,磚縫里鉆出的野草蹭著他的手背,帶著點夜露的涼。
右手攥著的威士忌瓶早沒了冰碴,瓶身凝著層細密的水珠,順著指縫往下淌,在手腕上積成小小的水洼,又鉆進袖口的褶皺里。
“咕咚……”
他仰頭灌下去一大口,琥珀色的酒液順著嘴角往下漏,在下巴上掛成道細長的線,最終砸在洗得發白的
t恤上,洇出片深色的痕。
酒液入喉時帶著火燒似的辣,從舌尖一路燙到胃里,激起一陣劇烈的痙攣。
他卻像是毫無知覺,喉結滾動得越來越快,瓶身與嘴唇碰撞的“哐當”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腦子里像塞了團亂麻。
霞姐在聚光燈下唱歌的樣子還沒散去,眼尾那抹金棕色眼影被燈光照得發亮,唱到“月亮代表我的心”時,她眼里的光比舞臺上的射燈還燙。
可下一秒,小智舉著變形金剛跑過走廊的笑聲、周新語系著圍裙在廚房喊他吃飯的背影,就像兩張褪色的老照片,猛地貼到眼前。
他用力閉了閉眼,想把那些畫面擠出去,指節卻攥得更緊,酒瓶的標簽被捏得卷了邊。
“嗬……”
一聲壓抑的笑從喉嚨里擠出來,帶著酒氣的苦。
他這體質,別說是威士忌,就是把整箱烈酒灌下去,怕也只能清醒地看著過往在眼前打轉。
瓶底漸漸空了,最后一口酒被他狠狠灌進嘴里,瓶身被捏得變了形,玻璃的冰涼透過掌心往骨頭里鉆。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吱呀”一聲輕響。
那聲音很輕,像枯葉落在地上,卻讓溫羽凡渾身一僵。
他沒回頭,只是把空酒瓶往墻角一扔,“哐當”一聲撞在垃圾桶上,滾出老遠。
腳步聲由遠及近,高跟鞋踩在碎石子路上,發出“篤、篤”的輕響,慢得像在數著心跳。
他能聞到那股熟悉的香水味,混著夜露的清冽,從身后漫過來,把滿身的酒氣都壓下去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