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聞到那股熟悉的香水味,混著夜露的清冽,從身后漫過來,把滿身的酒氣都壓下去了幾分。
他依舊沒動,直到那腳步聲停在身側半步遠的地方。
“樓哥。”
霞姐的聲音比夜風吹過柳葉還輕,尾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
他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樣子——酒紅色禮服的裙擺被風吹得輕輕晃,左肩的繃帶在月光下泛著白,眼尾的眼影怕是早就被淚水暈開了。
溫羽凡的喉結滾了滾,終于緩緩轉過身。
霞姐果然站在那里,禮服上的亮片沾了點灰塵,卻還是在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她沒像往常那樣叉著腰笑,只是垂著手,右手的繃帶吊在胸前,左手無意識地絞著裙擺,指腹把亮片都蹭掉了兩顆。
“對不起。”他的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眼神往旁邊飄,落在遠處昏黃的路燈上,“沒聽完你唱歌。”
霞姐輕輕搖了搖頭,長發順著肩膀滑下來,遮住半張臉。
“沒事。”她的聲音很輕,像怕驚飛了什么,“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溫羽凡的睫毛顫了顫。
“樓哥,你的事,我問過滿倉了。”霞姐抬起頭,眼里的光在夜色里亮得驚人,沒有同情,只有心疼,“他說你……心里裝著太多事。”
“這個大嘴巴!”溫羽凡猛地攥緊拳頭,指節發白,語氣里的惱怒更像在掩飾什么,“回頭我非撕了他的嘴不可!”
“別怨他。”霞姐往前湊了半步,高跟鞋離他的鞋尖只有半寸,“他是看你總悶著,怕你憋壞了……我也怕。”
她的聲音突然沉了些,帶著股近乎固執的認真:“樓哥,我知道那些事不容易放下。可日子總要往前過的,不是嗎?”她抬起沒受傷的左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指尖的溫度透過
t恤滲進來,燙得他像被火燎了似的,“給我點時間,好不好?我會陪著你,一點一點……把那些苦都熬成甜的。”
溫羽凡猛地閉上眼。
眼眶突然就熱了,那些被硬壓下去的酸澀,像決堤的水,順著眼角往外涌。
他死死咬著牙,下頜線繃得像根快要斷的弦,硬是沒讓哽咽聲漏出來。
身后是夜店隱約傳來的喧鬧,身前是霞姐帶著溫度的目光,而心里那堵由仇恨與愧疚筑成的墻,在這一刻,好像被這聲溫柔的承諾,撞出了道細微的縫。
風還在吹,路燈的光暈在地上晃,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塊兒,長長的,像再也拆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