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右膝磕在巖石上,劇痛順著骨頭縫往天靈蓋沖,旋轉的速度卻絲毫未減——三百六十度、五百四十度、七百二十度……
他像個被頑童拋起的破布娃娃,每一次旋轉都帶著骨骼錯位的劇痛,寶藍色襯衫被荊棘劃開數(shù)道口子,碎布片隨著旋轉飄成凌亂的旗幟。
不知轉了多少圈,后背重重拍在斜坡上的腐葉堆里。
沖擊力讓他像塊被摔爛的西瓜,五臟六腑都錯了位,喉頭涌上的血沫噴在草葉上,洇出星星點點的暗紅。
他想動,手指剛蜷起就疼得抽氣,左臂像是斷了似的軟垂著,后背的鈍痛讓他連呼吸都得小口小口捯氣。
視線里的樹影開始發(fā)虛,他模模糊糊想起那個從老獵人嘴里聽來的蠢話——“熊不碰不動的東西”。
“老獵人的話……是騙……人的……”意識模糊間,顧琛盯著頭頂搖晃的樹影,眼球被血糊得發(fā)黏。
絕望像藤蔓纏上脖頸,那些關于“靜止能避禍”的僥幸,此刻全變成扎進肉里的碎玻璃。
怎么會這樣?
絕望像冰冷的苔蘚,瞬間爬滿他的四肢。
眼皮越來越沉,最后映入眼簾的,是黑熊那雙燃燒著怒火的琥珀色瞳孔。
隨即,黑暗徹底吞沒了他。
黑熊甩了甩腦袋,蓬松的黑毛上沾著的草屑簌簌掉落。
它低頭嗅了嗅,粗重的鼻息噴在顧琛臉上,帶著濃烈的腥臊,琥珀色的瞳孔里卻沒什么情緒。
這軟趴趴的家伙連掙扎都沒有,遠不如之前那個敢戲耍自己的人類有趣。
而真正讓它怒火難平的,是那個揮拳砸它的蠢貨。
“吼!”
咆哮聲撞在巖壁上彈回來,震得周圍的樹葉嘩嘩往下掉。
幾只夜鳥驚得從巢里撲棱棱飛起,翅膀劃破墨色的夜空。
黑熊粗壯的后腿猛地蹬地,蹄子陷進泥土半寸深,龐大的身軀像輛失控的裝甲車,帶著勁風沖向袁盛逃竄的方向。
碗口粗的雜樹被它撞得攔腰折斷,斷口處的汁液混著塵土飛濺;
半人高的蕨類植物被碾成爛泥,發(fā)出“咔嚓”的脆響。
手電筒的光柱在前方黑暗里晃得像風中殘燭,而黑熊的咆哮聲緊追其后,像張無形的網(wǎng),正一點點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