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知道林韞的話不可信,但事關魏子都她還是感到心慌。
既然都不告訴她實情,她就自己溜出去看他。
可若是這么容易她哪還等到現在,父親早已猜到她的心思,在院中布滿看守,對她嚴防死守。
于是她裝作已打消了偷溜出去的念頭,耐心等了好幾天,終于一天夜里,驟雨襲來,守衛看著連日無事也松懈了幾分。
她將從少蔭帶來的,祖母醫莊的各種膏藥打包好,扛上這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膏藥罐子,抓住機會,施展輕功,終于溜了出去。
·自重傷之后,魏子都愛上了雨天,只有當一道雨幕橫亙在他面前時,他才感到身上的傷痛緩解了幾分。
這是令他舒適的雨夜,因為不止他一人痛苦,就連天女也在哭泣。
他沒有吹滅屋內的燭火,他喜歡聽著雨,凝視著那一星半點跳動的燭光。
這和他十八年來的命運何其相似,總是努力在暴雨中躍動,卻最終注定熄滅。
綿延的雨把他的思緒拉得很長,回想起當年寫給雨薇的情書,母親總說他的情書寫得太直來直去,就像在戰場上出招,招招凌厲完全不留空隙。
“兒啊,寫情書不是寫戰書,別學你爹,你要委婉一點,柔腸百轉一點。
”如何委婉?如何柔腸百轉?母親對他說去聽聽雨,看看雨打下來的落花,他這樣做了,但卻不解,花還有再開的時候,何必去看那些逐水飄零的殘花?好在雨薇就喜歡他這樣直來直去的風格,他們倆互通情書就像互下戰書。
如今他懂了,只有當年少輕狂徹底褪去后,他才能明白流水落花中藏了多少恨,心中有恨后才知道坦白地說出愛,是件多么奢侈的事。
屋外傳來一點響動,緊接著是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經歷血戰后他的聽覺變得格外靈敏。
“林庭山派人來滅口了?”腳步聲漸漸接近,他抬眼一看發現來者不是什么殺手,而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微弱的燭火忽明忽滅,只有當他們離得夠近,光閃爍在他們臉上時,他才看清她紅紅的眼眶中已蘊滿了淚。
屋內光線雖暗,林雨薇還是一眼看見了地上浸透鮮血的紗布,和他除了幾處劃傷外,毫無血色的臉龐。
她將右手在衣服未淋濕的布料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撫摸他的臉龐。
強忍著的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但重逢的喜悅又讓她勉強扯著笑。
“我的大將軍怎么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魏子都緊緊握著她的手,臉龐依戀地貼著它。
何其冰冷,想必是來的路上淋了雨。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定是偷偷翻墻溜出來時,走得急,忘了帶傘。
頭發濕漉漉的擰成一股,衣裙也被雨水打濕緊貼著肌膚,渾身不知是因擔心他還是著了涼止不住地顫抖。
“我的林大俠怎么也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他們兩人都答不上來,靜靜地看著對方,相顧無言。
在雨幕隔絕的一方天地中,兩個無比狼狽的人,輕柔又眷戀地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