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手擦拭臉上淚痕過于低效,趙如眉解決完影響視力的淚珠后默默從他大腿上起身,走向辦公桌把shi巾盒與眼鏡拿起,將手里的shi巾盒遞給他的同時,溫聲問:“是我失蹤后又發生了一些事嗎?”
二十年,從普通卻不平凡的醫學生成為其它國家聞之色變,恨不得殺之而后快的季淮安。即便自己沒有突然失蹤,趙如眉也相信這條坎坷道路上,絕對布滿了能刺穿腳底的尖石與剮蹭血肉的荊棘。
他從來就不是怯弱性格,這樣的人在面臨苦難與磨礪時比常人更能容忍,可也只是較為能忍,不是沒心沒肺完全不在意。有些過于深刻的東西如果反復發生,且都沒能及時發泄出來,最終在某一刻爆發趙如眉完全不意外。
不過這種爆發往往是積累到終于扛不住了的一次宣泄,想要將其徹底解決,還需直面源頭。
她不是不好奇小安過去二十年如何過來的,只是兩人早上才剛見面,雙方還在熟悉空缺的這二十年,彼此日常習慣里的陌生變化。有些疑問也許相處幾天經過觀察就能迎刃而解,又為何要那么操之過急地喋喋不休吵耳朵?
至于當下詢問,是因為趙如眉有了明確想要知道的具體疑問,且該答案還疑似與他精神狀態有很大關聯。
“發現你突然失蹤后,我就在想辦法找你。”季淮安伸手接過shi巾盒,抽出一張shi巾邊擦拭臉頰淚痕,邊輕聲解釋:“周邊找不到,我就想擴大范圍。”
“但想在全國范圍里加快效率大海撈針地找尋一個人,不光需要人手,也需要錢。”自然而然說出這句帶有傾述性的話,他稍愣了下。
趙如眉已經坐在辦公椅旁的沙發上,手里拿著他的眼鏡。以兩人如今身份地位與做出的巨大貢獻,只要找尋的目標不危害國家,想達成這個目的并不難。
但二十年前,小安還只是在讀大學生。他的成績在學校與各個實驗室里的確稱得上耀眼與未來可期,但那時他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那些東西,人脈僅限于學校與實驗室導師。
而金錢方面在兩人堅持不收下,院長媽媽最終答應的底線是學費必須由她出。生活費則由兩人各自想法子,在大學期間不影響學業地做點兼職自給自足。
但只要選專業對口的兼職,不光不影響學業甚至還能擴充知識面,哪怕時隔數千年在大學里攢錢的經歷,趙如眉還是很有印象。她不知道小安那時有多少存款,即便問也只問是幾位數字,只為確認他有錢花。
在實習前夕,趙如眉還記得自己那時勤工儉學攢下的存款將近七萬。而小安因為經常跑實驗室,接的也都是些對專業技能要求極高的兼職,他的存款破了六位數。
這筆錢對于有家庭支持或是在社會混了幾年小有成就的學長學姐們來說可能不值一提,但對她與小安來說,這筆錢真的能派上很大用場。不管是實習租房還是生活,完全能夠滿足日常開支。
然而在意外面前,幾十萬的存款,如何能調動相關部門跨區跨市的尋人?尤其是在這場失蹤已知卻又未知,毫無線索的情況下,連找都不知道如何找起。
趙如眉不知道小安那時是如何做的,設想他當時處境,自以為還算充裕的資產在這場意外面前竟毫無反擊之力,這種打擊跟壓力一般人心態不崩都算得上堅韌了。
鋪灑著橘黃色光輝的靜謐辦公室里,季淮安已擦去臉上淚痕,輕慢敘述說:“想達成全國尋人的目標,我只有用之前的履歷參與保密性更高的醫學類研究,并在短時間里獲得跨越式的突破性成績。”
“那段時間我一直在做研究,直到終于有了突破進展,我才知道已經過去三個月。這個研究項目檢收方很滿意,我也拿到科學院的特殊人才聘請函,我只有這一個要求,他們很痛快答應了。”
“去科學院的前一天晚上,研究室的同事們說要辦個慶功宴跟送別宴,把地點選在一家據說味道不錯的小餐館。當時菜品全部上齊,還沒動筷子餐館就發生了大baozha。”
季淮安的理智已經徹底恢復,說到這傾身靠近沙發,伸手接過她拿著的眼鏡,將其展開重新戴在鼻梁上。這金色細框眼鏡瞬間將他無意識的攻擊性與冷漠收斂一空,只剩一派歲月靜好的斯文。
他唇角只是微不可察地揚起,就讓人倍感如沐春風般的溫和與無害。
“這是境外勢力給我上的第一堂課,瀕死時你找到了我,讓我起來。等我調動渾身氣力終于抓住你的時候,卻一腳踩進了直播間的新手試煉場。”季淮安臉上笑意加深了些。
他是由衷的,為此感到快樂與愉悅。
直播間不是他的噩夢,而是他絕望到極致,破碎后的新生。
“我有點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