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褥換過后,再無人提及。
一百五十多斤的大漢,熬到不剩一百斤。
咬著牙做化療,劇痛起來哭得像個孩子。
止痛藥開始有用,后來也沒用了。
再后來,他開始小便失禁。
他妻子給他擦洗,他滿臉顫抖。
熬來熬去什么苦都吃了,也還是走了。
我突然想,其實到了這里,結局都是一樣的。
我不愿多遭那樣的痛苦和難堪。
晚上閨蜜下了班,趕過來陪我。
深夜里她挨著我,戴著耳機和我刷短劇。
像是從前下了班,我們縮在狹小的出租屋里,一起熬通宵那樣。
關于我的病,我們誰也不提。
劇中放廣告時,她在我耳邊抱怨:
「老李頭又催你回去上班。
「都說了你病了,要多住一陣子才能回去。」
我回不去了,她知道的。
我叫她幫我辭職。
她說什么也不愿意,只給我請了長假。
我看向手機屏幕里,劇集走向尾聲,男女主在大海邊深情相擁。
忽然不知怎么,輕聲問了她一句:
「你說人要是落海死了,會不會很難受?」
閨蜜猛地側目看向我。
病房窗外,月光照進來。
她似乎紅了眼,又倉促別開頭,抬手胡亂抹了一把。
再看過來時,她認真道:
「那當然了!
「落了海多半還尸骨無存,連來生都沒了。
「永遠當孤魂野鬼,被其他惡鬼兇煞狠狠欺負!」
我膽子小,最怕鬼了,她知道。
我一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