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納爾”!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幾乎和“皮埃爾”一樣泛濫——但眼下卻是活生生的、被貴婦們集體臆想和渴望著的符號!
貧窮、高傲、才華橫溢、蔑視權貴、難以接近……甚至沒有在貴婦們沙龍上出現過!
這一切,完美地契合了那些養尊處優、心靈空虛的貴婦對“危險又純潔”的精神刺激的病態追求。
她們厭倦獻媚,她們需要一個能征服的偶像,一個能證明她們魅力和寬容的“慈善項目”,一個能點綴她們沙龍的“新奇玩意”!
想到這里,維克多·杜魯埃高高舉起酒杯:“今晚所有的酒,我請了!”
酒館里一片歡呼。
不過兩天時間,在距離復活節還有兩個星期的時候,維克多·杜魯埃就在第十一區租下了一個閣樓,除了地方太小、味道太臭、房東聲音太尖、做飯還難吃以外,簡直毫無缺點。
反正他只會在“必要時”來這里裝裝樣子。
接下來是道具,最重要的道具——那件“肘部磨得光光的外套”。
維克多·特魯埃沒有去舊貨市場隨便淘一件,反而去了圣奧諾雷郊區街最好的男裝裁縫店,買了一件用料上乘、剪裁絕對合體的深色羊毛外套。
回去后,他找來幾塊質地相似但顏色略淺的舊呢料,小心翼翼地剪成大小不一的補丁形狀。
他沒有直接縫上這些補丁,而是先用砂紙在預定要打補丁的部位上輕輕地打磨,直到纖維即將斷裂為止。
然后,他用上好的馬油膏,極其耐心地揉搓這些部位,讓磨損處呈現出一種長期摩擦形成的、由內而外的自然油光。
最后,他才將請裁縫將那些精心處理過的舊呢料補丁,以最精細的針腳縫上去,遠看渾然天成,仿佛這補丁已陪伴外套主人度過了無數個日夜。
這絕非窮困潦倒的邋遢,而是一種精心設計出的、帶著詩意的破舊,一種“貧窮貴族”式的優雅。
維克多·特魯埃才不會真的又臟又臭又邋遢地出現在貴婦人面前。
其他行頭也一絲不茍:一件洗得發白但質地良好的亞麻襯衫;一條同樣舊而不臟的深色長褲,褲線依舊能保持挺直;一雙擦得干凈的舊皮鞋,鞋跟有明顯磨偏的痕跡。
沒有領結,領口隨意地敞著,帶著一絲知識分子的不羈。
他甚至去索邦大學附近轉悠了幾天,觀察那些真正窮學生的神態舉止。
維克多·特魯埃每天對著鏡子練習。他收斂起慣常的輕佻弧度,而化為一種混合著疏離、冷淡和隱約疲憊的微笑,仿佛對世間一切浮華都感到厭倦。
他練習著將目光放空,望向虛無的遠方,仿佛靈魂沉浸在某個深邃的思考中,對眼前的俗物視而不見。
他還練習走路的姿態——步伐不大,帶著點知識分子的文氣,卻又隱含一種內在的力量感,絕不拖沓,也絕不畏縮。
“記住,維克多!”他對著鏡中的自己低語:“你不是去乞求,不是去諂媚。你是去施舍。施舍給那些被豢養的金絲雀們一個夢,一個關于精神救贖、關于危險愛情、關于征服桀驁靈魂的夢。
她們渴望被‘貧窮的萊昂納爾’‘看見’,渴望成為他貧瘠生活中的‘光’,渴望證明她們的魅力足以融化這塊‘寒冰’。
你要做的,就是成為那面映照她們所有幻想的魔鏡。
金錢?那不過是她們為這場美夢心甘情愿支付的入場券,是她們試圖抓住你、證明自己價值的可憐嘗試。
你要讓她們覺得,接受她們的錢,是對她們的一種‘恩賜’,是讓她們得以靠近你靈魂圣殿的門票。”
他走到窗邊,望著眼前燈火璀璨的世界:“巴黎,你準備好迎接‘貧窮的萊昂納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