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禾不能視物,卻還能感知些光,她抬手撫上枯樹,順著干朽的樹木紋理向上游走,輕聲道:“幾日陰雨,總算出太陽了。”
“往后這樣的日子還很多,娘子該多出來曬曬太陽。”小葉緩緩放開她的胳膊,任憑林慕禾摸索著在樹下行走,病樹沒有枝葉,早就便死在了不知多少年前的冬夜,愈加枯萎,小葉憂心忡忡地看著,生怕這棵樹挑著什么時候就折了。
到時候打理起來,又要費一番功夫。
林慕禾道:“往后還要熱,每日出來怕是要抱暑了。”她說著,又咳了幾聲。
“先前顧神醫(yī)留下的藥也快吃完了,娘子,待過幾日采買,我再去求幾副來……”
“小葉,”林慕禾卻忍著咳嗽打斷她,“已經勞煩她太多事了,我們本不該再有交集的。”
她話音未落,卻聽得院門被輕輕地敲了敲,伴隨著一陣壓低了的呼喚聲:“小葉姐姐——”
林慕禾一頓,收住了話音:“院外有人?小葉,你去瞧瞧。”
小葉卻比她說話先行,早就聽出了門外的人是誰,興沖沖地便沖到門邊開門。
門閂一下,便見清霜探進來半個腦袋,立刻沖著小葉比了個“噓”的手勢:“我們是偷偷來的,不要聲張了。”上回見識了這舊宅里那個嬤嬤的嘴臉,顧云籬便留了個心眼。
林慕禾聽不真切兩人的耳語,有些著急,扒著身邊的枯樹便要向著院門處走去。
不能視物,自然注意不到腳下的東西,病樹雖然枯敗,可原先的枝干粗大,扎在地底幾年都不曾萎倒,林慕禾腳下一個不慎,身體便失去了重心——
也怪她失了分寸,著急起來連平素里走了不知多少遍的路都忘了。
搖擺了一瞬,她忽覺身側掀起一陣清風,手腕間忽地一緊,有人輕輕拉住了她的手腕,扶住了她的肩。
幾縷發(fā)絲拂過林慕禾的臉頰,顧云籬眼皮一顫,不動聲色地將跑出去的那綹頭發(fā)別到耳后,輕聲提醒她:“林姑娘,小心。”
手指一熱,林慕禾“啊”了一聲,才愕然道:“顧神醫(yī)……”
“不請自來,冒犯了。”顧云籬松開她的手腕,后退了幾步,由小葉重新攙扶上她。
林慕禾顯然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她四下掃了一圈,手指忍不住蜷起來,問:“不冒犯……只是,顧神醫(yī)前來,是要……?”
“娘子,顧神醫(yī)說為你找來了醫(yī)士,可以為你醫(yī)治眼疾了!”小葉格外激動,先應了一聲。
“哎哎,”跟在后面的常煥依皺起眉來,“我沒說過能醫(yī)治好你。”
顧云籬有些頭疼地止住兩人說話:“正是,只是今日只是來為你切脈問診一番,至于能否醫(yī)治,還尚不得知。”
說罷,她偏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院門:“盡快吧,我不想讓你為難。”這舊宅里看著寂寥,卻有不少那惡仆的眼線,保不齊什么時候就會有人前來攪局了。
“顧神醫(yī)思慮周全,”林慕禾愣了愣,輕輕笑了笑,“那便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