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清霜離開,顧云籬揉了揉眉心,又走到林慕禾,撩起裙角在她身邊坐下。
“顧神醫。”聽到耳邊的窸窣聲,林慕禾向她頷首。
“好些了?”
“好些了,就是太累了。”她語調輕輕,“昨日公堂之上,麻煩你了。”
她又道:“并非我故意隱瞞,實在是昨日的境況,容不下我去解釋告知。”她說得便是林宣禮的事情,昨日的情況也確實不允許林慕禾告知真相,于是,顧云籬只是搖頭,道了句“沒事”。
林慕禾卻還是有些惴惴,正想著再如何解釋時,卻聽得耳邊一陣簌簌的蟲飛聲。
一只夏蟬不知受了什么驚動,竟然振翅飛來,那聲音不大不小,存在感極強,她看不到蟲子,只能循著聲音胡亂躲避。
顧云籬立刻起身,定睛伸手一抓,那夏蟬便落入掌心,被她五指包裹。
倏地,蟲飛聲戛然而止。林慕禾嚇得不輕,胡亂一頓拍打中,就連覆眼的白紗都有些松動,顧云籬掌心里那只被抓住的夏蟬又再次發出來哀鳴似的叫聲。
“顧神醫,你不怕嗎?”她問。
顧云籬挑眉,張開手掌,蟬立刻便逃之夭夭,回到了樹上。
“蟬殼可入藥,以前在師父手下時,捉蟬是再不足為奇的事情了。”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掌,漫不經心地回答。
林慕禾臉上卻露出了羨艷的表情,她頓了良久,似是有感而發:“夏蟲鳴叫之聲總是初秋后就淡去,也不過只是活了一個盛夏,卻也見遍了人間。”
顧云籬側眸看她,隱約明白了她話中之意。
她見林慕禾抬手去系腦后的白紗,但試了幾次,都不見她成功。
目光停留在她不停翻弄的手,顧云籬愣了愣,一時間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立刻移開視線,她這才找回原先的話頭。
“若你以后眼疾痊愈,自有無數機會去看這人間,不必羨艷一只夏生秋死的蟲,”話及此處,她這才想起這件事來,“險些忘了。”
林慕禾:“忘了?”
目光劃過她的臉龐、發絲,顧云籬心中涌起多日前便醞釀好的計策,一幕一幕在心中導演了一番。
她那片眼紗還是未纏上,終于,自己還是忍不住起身,在她身后停下。
感受到她動作的林慕禾一怔,還未反應過來,手便被輕輕接過。
那白紗被身后的人勾起,動作利落卻輕柔地替她纏好,打了一個干凈美觀的結垂在腦后。
她的聲音也在白紗被系好后傳來。
“我師叔有要事纏身,恐不能分神為你診治。”
語罷,肉眼可見的,林慕禾臉上劃過失望的神色,反應了半晌,手緩緩撫上腦后的白紗,才“啊”了一聲:“這樣……”
然而,卻聽顧云籬接著說:“故而,便由我來為你診治。”
語罷,一陣蟬鳴聲做了結尾。
“由顧神醫?”林慕禾顯然沒有反應過來,愣了許久,才重復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