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在江寧算得上一個“孤立無援”,被迫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心,林宣禮的出現太突然,她恐落入他人做的局,也更怕眼前的人也是引她入局的人。
若林慕禾含糊其辭,那她便可疑了起來,自己也有必要重新計劃一番了。
她腦內亂作一團,正胡思亂想著,林慕禾卻立刻回答了她。
“是。”她面色不變,只是笑意微不可察地減少了。
顧云籬一怔,倏地抬起了頭。
“是我趁他藥筐跌落,藥材滾落在地時將銀蔌殼碎片偷偷藏在了指縫內,而后放入了上呈的藥包之中。”林慕禾答,“我擔憂之后會引來禍端,便提前藏了些許物證。后來的事,顧神醫也知曉。”
那樣緊繃的氣氛下,她竟然還能分神思索到之后會發生的事情。顧云籬不由得想要重新審視一番眼前的女子了,也許她并不如外表所顯現的那樣柔弱無知,內宅之中生存總是暗藏殺機,而掩藏在她溫吞的面容之后的,不過是一個女子在前半生艱難的歲月之中,一點一點磨練下來的心機。
思及此處,顧云籬哂然,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林姑娘,”她忽然覺得緊繃的肩頭一松,身上松快了不少,“你還真是坦然。”
“顧神醫于我有恩,”林慕禾道,“我想著,無論如何都不能誆騙你。若我失了坦然,之后又該如何面對顧神醫呢?”
“我瞧你上呈藥包時信誓旦旦,還真心為你捏了一把汗,”顧云籬道,“先前我也查看過那藥包,哪里有什么禁藥,如今看來,倒是林姑娘一直xiong有成竹。”
林慕禾搖頭:“非也。”
“長兄敏銳,未嘗不會察覺這事,陶荊反應不似作假,想來他也有過懷疑。”只是拆穿林慕禾這個小小的謊言對他而言沒有什么益處,倒不如順水推舟,讓自己的目的更快達成來得劃算。
顧云籬了然,事情發展至此,她未嘗不能看出林宣禮的幾分意圖,他矛頭直指敕廣司,甚至有備而來,早先便收集好了證據將分舵舵主逼退滇州,而后,恐怕便是要對敕廣司分舵下手了。
“二位娘子,”馬車緩緩停下,柴涯的聲音響起,“舊宅已到,在下便送幾位到此處,提點怕是還要些時間才能回來。”
顧云籬收了聲,抬手輕輕撩起了車簾,向外望了一眼。她先探出身子,順著角凳走下馬車,回身又順帶著攙著林慕禾下了馬車。
這還是她第一次從正門打量林家舊宅,如她所料,這座舊宅確實充滿了清流之臣的做派,映入眼簾的,是林家舊宅的灰墻青檐,正門之上,掛著一道“林宅”的牌匾,昭示著此處所屬。
側門被人打開,林慕禾由小葉扶著,不太熟悉地走上門前的階梯,在她一聲一聲的提醒下邁過門檻,走入舊宅之內。
走過一道拱門之后,便是中庭,里面只栽了一棵枇杷樹,酷熱的時節,就連花瓣葉片都萎靡著。
柴涯走至此處,才停了下來,交手沖幾人作揖便轉身離開。
中庭之內,有幾個顧云籬頗為眼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