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好些了?”他端起茶盞,抹蓋啜了一口,問。
“還是那副樣子,沒什么長進。”林慕禾答。
“……”他頓了頓,抬眼上下掃視了一圈林慕禾。如她所言,相較于去歲在東京時,她似乎更消瘦了一點,就連發絲都帶著不太康健的泛黃顏色。
林宣禮早慧,雖整日不在府中,對家中庶務不了解,但也多少了解自己母親的用意。
記憶里,母親宋氏并非寬容大度的主母,自邱氏入府后,宋氏便逐漸變成了一個工于算計、心狠手辣的人,這樣的現象并未在林慕禾誕下后稍有改善,她對邱氏留下的唯一的孩子也并未有過好臉色。他知道宋氏所恨,故而有時候會厭惡父親的做法,又會對年幼的林慕禾的存在感到不適。
可直到她四歲時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后,他便改變了原先的想法。
她遭受這般境遇,屬實有些冤枉,可誰也知道她無辜,卻誰也不肯放下心中的芥蒂,不去遷怒她。
“我也瞧過你的院子了,”他目光下垂,看了看缺了一角的木桌腿,“舊宅缺少修繕,我已經囑咐過季嬤嬤,改日給你添些新器具。”
聞言,林慕禾先是一愣,隨后又有些無奈地低下了頭。
林宣禮繼續道:“柴涯會留下來幾日,那幾人不敢干這陽奉陰違的事情。”
“如此便多謝長兄了。”
“此次公辦南巡,除卻糾察這些案子,還有一事。”林宣禮擱下了茶杯,這才要將目的公之于眾。
顧云籬凳子還沒捂熱,就自覺待在這不太合適,索性起身向他一拜,委婉道:“提點要議事,在下就不便聽了。”
“顧神醫,”他擺手,示意她繼續坐下,“來者是客,怎有客人吃一半茶出去的道理?不是什么秘事,聽了也無妨。”
剛起的動作一滯,顧云籬挑了挑眉,又欠身坐了下來。
林慕禾側了側臉,聽著身側衣帶堆疊的聲音再次響起,動作微微滯了滯,問:“長兄,是有何事吩咐?”
“前幾日與父親談及祭祖一事,”林宣禮道,“早春有北疆戰事所困,無暇顧及,索性便定在了七月十五。”
林家確實有祭祖的習慣,但這種事情叫下人通傳給自己就好了,林宣禮又何必親自和她說呢?林慕禾抿唇,發覺他還有下文。
“于是我與父親商議,為你小娘的事情。”
空氣靜了一瞬,顧云籬眨了眨眼,明顯感覺身側的林慕禾呼吸有了變化。
“我小娘?”
“這些年來,你母親的牌位孤立在普陀寺往生殿中,無依無靠,父親思來,總覺得有愧,如今正值邱娘子離世第二十年,便想著將她的牌位請回宗祠,受祖宗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