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卻不見里面有什么動靜,顧云籬挑了挑眉,只以為是自己敲錯了房門,心里默念了幾句“冒犯了”、“阿彌陀佛”、“不知者無罪”的話,就欲后退。
可正在此時,原本緊閉的禪房門卻傳來“喀拉”的聲響,顧云籬一頓,心下疑惑:莫不是碰上偷懶沒去聽經的和尚了?
下一秒,抽拉的木門被人從內拉開,漆黑的禪房內,緩緩走出來一個人。
顧云籬也總算看清了這禪房里究竟是什么人。
她只覺眉心狠狠一痛,手指倏地冰涼。
她不敢眨眼,飛速掃了一圈來者,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來人是個女子,一身素凈的青白色對襟旋襖,一頭長發高高盤起,胡亂插著幾支簪子固定著,鬢角還有凌亂的發絲飛了出來,她眉眼彎彎,眉心上方有一處黃豆大小的痦子,莫名給她添了一絲略帶邪氣的佛相。
只是顧云籬卻清楚,這人可不是什么仁慈之輩。
心口突突跳了一下,顧云籬快速反應了過來,臉上露出個吃驚的表情,自然地開口:“玉娘……竟然是你。”
她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認真觀察起眼前之人的神色。
此人名叫趙玉竹,人稱一句“玉娘”,本不應出現在此,不為別的,僅僅因為她便是林宣禮口中那個早就奔逃到滇州的“敕廣司分舵舵主”。
單是售賣禁藥一項,便足夠讓她后半生吃夠牢飯,她非但沒有逃走,反而還在這萬萬不該她出現的地方。
眼下江寧一帶不知有多少林宣禮的眼線,她就不怕被發現?更何況眼下,金陵城中到處都貼著她的通緝告示……
吞了吞口水,顧云籬勾起個笑來,裝作對前幾日敕廣司發生的事變毫不知情的樣子。
她與趙玉竹的交情不深,僅僅是因為趙玉竹稀罕顧方聞的名聲,刻意和她多打了幾次交道,幾次敕令也給折半了價錢,這才叫得上彼此的名字,算得上一個“認識”。
“我當是誰,”趙玉竹瞇了瞇眼,看不清情緒,倚著門框笑了笑,“原是我們小顧郎中。”
“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顧云籬手心里出了汗,答:“師父先前有東西托付在此,我過來取。”看趙玉竹的模樣,似乎對公堂對質之事并不知情,她搪塞了一句,已經琢磨著怎么脫身了。
這可真是自己上趕著給自己找事,這事兒還沒完沒了了。顧云籬腹誹,暗道一句流年不利,喝水都能塞牙縫了。
“原來是鬼醫囑托,”趙玉竹做出個恍然的表情,話鋒卻一轉,眸中精光一閃,“只是你來取東西,跑來這禪房作甚?”
顧云籬即答:“我在等住持講經結束,聽那小沙彌說禪房不遠有竹林,但不識路,想來問問,這便敲到你的房子了。”
“哎喲,”玉娘一頓,轉而笑起來,似乎沒了戒心,跨出了房門,“那你可找錯地方了,我也剛來不久,還沒聽說過哪有什么竹林呢。”
顧云籬如蒙大赦,努力擠出來了一個失望的表情:“原來如此,想來我和那竹林也沒什么緣分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