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籬如蒙大赦,努力擠出來了一個失望的表情:“原來如此,想來我和那竹林也沒什么緣分了,那……”
話還沒說完,那玉娘打量了她周遭一圈,勾唇笑問:“怎么不見你身旁老跟著的那小丫頭?”
顧云籬:“天熱,她替我去拿傘了,片刻就回來?!痹捳f多的越多,她便越覺得周遭那股危險的氣氛越來越濃,不祥的預感猶如游蛇般順著脊骨竄了上來,她隱隱打了個寒顫,寬袖之下的手輕輕伸進了袖中。
“這樣啊?!壁w玉竹抿唇笑,緩緩走到了顧云籬身側的佛龕之前,她雙目微合,朝著里面那尊佛像拜了三拜。
她徹底從房屋的陰影中走到了陽光之下,顧云籬也看得更加清晰了:她臉色并不太康健,眼下有淺淡的烏青,嘴唇也有些干裂,待她拜完睜眼,顧云籬又看見了她眼白上錯綜密布的紅血絲。
只敢看一眼,她便迅速收回了目光,心下納罕: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騙過了林宣禮的搜查,逃到這寺中來,尋常人倒還真的想不出來還有這種地方可以躲避追捕,實在是奇思。
看她的形容,想來這些天也并不好過,那從前一向溫吞的面容也沾染了幾分格格不入的狼狽,眉宇姿態間,竟然還有幾分癲狂之姿。
思及此處,她似乎再次聞到了那股似有若無的異香,而這一次,檀香味被微風吹散,這股味道更加明顯了。
顧云籬面色一變,心里浮起了一個隱約大概的猜測。
她正要開口趕緊辭別,就見趙玉竹已經直起了身,再次向她看了過來。
“相遇是緣,小顧,留下來喝盞茶?”
她臉上平靜的神色已經消失殆盡,說這話時,甚至有些冰冷,仿佛就是在試探自己。
這山寺的僧人大多避世,且林宣禮的通緝文書恐怕還未下達到臨云鎮,這鎮子上的人都不得知她是被通緝的欽犯。
眼下,若是出言拒絕,倒會顯得她心里有鬼,可若是應下她,進了禪房,又不知會面臨怎樣的兇險。
進,不可;退,亦不可。
真可謂兩難。
片刻凝神思索,顧云籬輕輕吸了一口氣,張口應:“也好,上次見玉娘,還是去歲時了?!?/p>
語罷,她揚起嘴角沖著趙玉竹一笑,姿態適然輕松:“不知玉娘有何好茶來招待我?”
她瞧見趙玉竹神色頓了頓,混沌的眼底翻涌著莫名的情緒,轉而,她盯著顧云籬,忽地撲哧一笑。
“我方才想起來,房里的茶葉早就喝完了,恐怕不能招待你了?!?/p>
提著的那口氣松了下去,顧云籬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可袖子中的預備姿態的手仍不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