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籬面色波瀾不驚,只是眼底也有笑意,一邊從高頂柜子上取下錢匣子,一邊道:“你的床也小了,去再打一張新床;如果瞧見的話,吃一串也無妨。”
顧方聞日子過得很糙,自然也沒有顧云籬這般細膩,昨夜能勉為其難起來給清霜挪下床鋪已經是大發慈悲了,等著他發現清霜個子長高了,也不知要多會兒了。
一聽有新床睡了,清霜更是激動,連忙收拾了衣服就跟著顧云籬出去。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山路泥濘,馬車自然無法行進,兩人便背著簍子,順著鋪著石階的山路向鎮子上走。
好久出一次門,清霜看哪里都新奇,左看看右瞧瞧,她身邊的顧云籬也承擔著姐姐的角色,小小年紀便是一副沉穩的模樣,處事不驚,就這么看著清霜在自己眼前蹦蹦跳跳。
等到兩人徒步到鎮子上時,已經是大晌午了。
兩人吃了碗咸香的肉臊子面,買了些東西后,便去找木匠做床,顧云籬常來這里光顧,那木匠也認得了她,見她來了,熱情地喚了聲“云姐兒”,這才注意到她身后矮了她兩個頭的清霜。
“喲,霜丫頭也來了,”他一邊看著顧云籬遞來的紙條,一邊打趣清霜,“你師父今天沒罰你寫字?”
此事是清霜的大忌,她小小年紀便展現出了對學問毫無求知欲的秉性,顧云籬能沉下心看一天的醫書,她卻是看半刻鐘都腦袋疼。顧方聞自然也發現了,他并沒有逼人做學問的癖好,但卻拿捏住了清霜的弱點,以后但凡不聽話,都要罰她寫字抄書。
是而,清霜便很少再敢做錯事了。
“沒有,沒有!”清霜惱了,別開臉背過去生悶氣,惹得那木匠又哈哈大笑。
顧云籬無奈一笑,便繼續跟那木匠交涉具體的要求。
“這日子真快,連霜丫頭都要長個了!”
木匠的絮叨打趣聲在耳邊,清霜一句都沒聽進去,她心里還惦記著那串“糖轱轆”,便向外張望著。
街上來來往往行人,形形色色,她只記得那糖轱轆扎在大掃帚上,紅彤彤得很好看,于是仰起腦袋就想找。
人群中沒有扛著大掃帚把的小販,她眼花繚亂間,視線目光卻被一抹清亮的白色吸引了過去。
一眾粗布短衣,或是顏色沉悶的衣裙之中,有個人身著一身干練的白色長衣,匆匆在她視野里一閃而過。
回過神來時,顧云籬已經付過了錢,背起竹簍喚了她一聲:“在看什么?”
“看糖轱轆。”她還有些口齒不清,又或許是記錯了字音,一直執拗地說那是“糖轱轆”。
顧云籬糾正過幾遍無果后,便索性放棄了。
她走出木匠店外,四下看了好幾圈,并未看見那賣糖葫蘆的,便對清霜道:“許是昨日下雨沒來得及準備,便沒出來了,等下次吧。”
那也只能如此了,清霜有些氣餒地想,只是不知道下次來趕集是什么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