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空道:“顧施主保重。”
兩行人背道而馳,各自前往,便如那凈空所言,跨過了那道小門,便是夾道的林蔭,樹蔭遮蔽,陽光泄露不進來,林中寂靜,只剩下蟬鳴聲與腳步聲。
復行數百步,果見竹林。
竹林深邃,翠竹高挺,直入碧空,清風拂過,吹起刀鋒似的葉片,竹葉聲沙沙,狷狂作響,將四人的頭發(fā)吹起,竹林獨有的清香縈繞鼻尖,心曠神怡。
顧云籬閉眼細細感受了一番細風,心道:求之不得風景,果然也值得緣木求路。
身后的林慕禾許久沒有說話了,顧云籬正要回頭與她搭話,余光一瞥,卻正好看見她猛地縮下了身子,身形如朽木枯萎般頓時頹然。
狀況突如其來,小葉驚叫了一聲,趕忙攙住了林慕禾。
下一秒,只見她身形聳動,不停地劇烈顫抖,顧云籬心口猛地一顫,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便蹲下來查看:“林姑娘,你怎么了?”
可卻等不到她的回應。
“噗嗤”一聲,林慕禾面色慘白,口鼻噴出發(fā)黑的血來,濺在顧云籬裙角的竹葉繡紋上。
血濺竹葉,觸目驚心。
再看她,那圈一貫潔白的覆眼的白紗,卻從內緩緩滲出血來。
此劍名為“瀑水”,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禮物。
螢草稀松,夏夜里正是鳴蟬與蟋蟀藏身的好去處,但昨夜下了一場瓢潑大雨,今早晨起時,這些蟲子元氣大傷,都沒了氣力大叫,一個個皆偃旗息鼓,尋覓不得蹤跡。
清霜頭頂的屋篷叫雨水沖塌了個窟窿,漏了一夜的雨,雨水順著茅草尖急促地滴了下來——辦法是:拿一只盆接著。
這盆還是顧方聞平日里洗腳用的,昨夜屋頂沖塌,清霜急得大哭,他老人家這才不緊不慢來了她屋里,給她把還不到自己膝蓋高的小床挪了位置,又刨出來這盆來接漏下來的雨水。
這年清霜也才五歲。聽著嘈雜的雨聲,清霜卻奇跡般地還是睡著了。
清早起來時,她便看見顧云籬一早出去拾了木材和茅草,搭上梯子給她修理好了破掉的屋頂。叮叮哐哐響了小半個時辰,清霜站在屋里,看著那點泄露的細碎的光終于消失了,揚著稚氣未脫的聲音向顧云籬喊道:“姐姐,好啦——”
這年顧云籬十三歲,已經擔起了他們這個家里很大一部分的事務,包括但不限于修理屋頂這樣的瓷器活。
她收好工具,進清霜屋子瞧了一眼,看她的床榻已經有些小,如今躺上去,腳都要夠到外面了。
“收拾收拾,”她上下打量著清霜的身形,聲音沉穩(wěn),“今日去趕趟集。”
一聽趕集,清霜高興壞了,興高采烈地圍著她問:“趕集?去趕集做甚?能買那個‘糖轱轆’嗎?”
顧云籬面色波瀾不驚,只是眼底也有笑意,一邊從高頂柜子上取下錢匣子,一邊道:“你的床也小了,去再打一張新床;如果瞧見的話,吃一串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