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疼痛將大腦侵襲地幾乎無法思考,她瀕死般地想回憶什么,卻總是抓不住,像溺死在湖中的人在垂死掙扎,而此時此刻的湖邊,正有人拼命想要拉她上岸。
腦袋遲鈍地思考了兩秒,林慕禾有些癡呆地想:啊,是顧云籬。
她疼得想要流出眼淚,可淚腺不聽使喚,大張著口吸了幾口氣,卻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本能驅使著,她嘶啞著聲音,在血液流淌中張口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正按著穴位想要讓她停止流血的顧云籬驟然一愣,俯低了身子探過頭去,極力想要聽清她在說什么。
氣若游絲,滿臉血污的林慕禾艱難地喘息著,意識模糊地重復著詞句:“顧……”
顧云籬眼眶發熱,手上動作不敢松懈,問:“你說什么?”
下一秒,她又聽見林慕禾擠出了下一個詞:“疼……好疼。”
“眼睛……”
她為了今日出行,特意穿了件輕便的綠衣薄衫,很是明透輕快,可如今,卻被血污染浸,硬生生將這平靜的假象撕裂——幾乎有那么一剎那,顧云籬都要以為今后的生活都會入步入竹林時那般安逸閑適。
可天偏偏不愿遂人愿,歲月靜好時,總有悶雷將陰雨帶來。
漆黑的瞳孔顫動著,她不知該看何處,心弦紊亂,這一刻,顧云籬在腦中瘋狂搜索著原因:是來時路上顛簸?是近日又積累的炎癥?還是什么……
脖頸處猛地傳來一陣窒息感,顧云籬驚了一瞬,緊接著,神思歸攏,她身子一抖,受力再次低下了頭。目光一停,她呼吸一滯,發現竟是林慕禾使了最后的力,抓住了她前襟的衣料。
力氣不大,卻足以將衣料糾扯得發皺,林慕禾聲音低啞,小得幾乎只有顧云籬才能聽得見,這回,她終于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句子:“眼睛好疼……疼。”
恍然,顧云籬深吸了一口氣,撫上她抓住自己衣襟的那只手,用力揉進掌心:“別怕。”
“我會救你的。”
說罷,又像是為了給自己打氣一般,重復道:“我會救你的。”
四下的聲音盡數回歸,她冷靜下來,才發現清霜早已折返回去叫人了,小葉還在一個勁地用浸透血液的帕子去擦拭林慕禾臉上的血跡。
忍住額角狂跳的沖動,她將林慕禾緊攥著衣襟的手掰開,點了穴緩解了外涌不止的鮮血,對小葉道:“將她扶好!”
小葉愣了一下,隨即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鉚足了勁終于將林慕禾扶好。
那圈白紗早已被血染紅,甚至微微發黑,顧云籬凝神,抬起手,輕輕將它纏了下來。
這是她第三次看到林慕禾白紗之下的傷眼,比起先前幾次,眼部的傷痕顏色更加濃郁,血液順著眼角流下,呈現著詭異的紅褐色,就和那日滴入碗中的血液一模一樣。
——蠱蟲發作。顧云籬手心不穩,白紗掉落在地,也無暇管它,目光倏地便落在了她傷痕累累的雙眼之上。
褐色的傷口縱橫在她眼皮上,詭異的是,原本應當平整的皮膚下,卻像是包藏著什么活物,起起伏伏在眼下,詭異地跳動、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