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擾人清夢的大雨過去,將天空洗滌,明凈澄澈。
六更天還未至,天剛擦亮,舊宅之中的下人還未起身晨忙,只有零星幾個起身忙碌。顧云籬已經(jīng)起身了。
憑御軒的院中仍有不少積水,踩過去還會帶起水聲,清霜盡量不去發(fā)出聲音,與顧云籬躡手躡腳地走出憑御軒。
踏出門扉,清霜才敢大聲說話:“姐姐,不去和林姐姐道個別再走嗎?”
回頭穿過半闔的門縫向門內(nèi)看去,顧云籬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將目光緩緩收回,搖搖頭道:“天色尚早,讓她好好休息,就暫且不要去打攪了。”
言罷,她拉緊扣緊的披風,扭過身來:“走吧。”
清霜看看她,又看看門內(nèi),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帳幔之后,林慕禾聽那輕微的窸窣聲再聽不見時,她才輕輕將遮光的簾子放下,又臥回床榻之中。
此后,再沒了睡意,其實昨夜一夜大雨,她也睡得不甚安穩(wěn),心中記掛著顧云籬要離開的事情,更是早早地便醒了。
枯坐了一刻鐘,終于聽見小葉晨起燒水灑掃的聲音。
片刻后,小葉端著熱水進來,卻意外地看見林慕禾不知何時已起了身,半臥在榻邊。
“娘子怎么起得這么早?”她放下熱水,問。
“昨夜睡得不好,睡不著了。”林慕禾回過神,回答她。
水聲哩啦,小葉上前為她纏開白紗,將半shi的熱巾子遞了上去。
離得近了,除卻蒸騰的熱氣,林慕禾還聞到一絲陌生的味道。
她皺了皺眉,猶疑片刻,問:“小葉,你何時去過馬廄?”
正弄牙粉的小葉一頓,抿了抿唇,片刻后,才道:“昨日去接娘子,路過,路過了馬廄。”
她話語卡殼,吞吞吐吐,林慕禾便知道她沒說實話:“究竟如何,你如實說了便是,你我之間又何必遮遮掩掩?”若這舊宅之中連小葉都要欺瞞自己,她就真的不知要何去何從了。
聽見林慕禾這句話,小葉才如夢初醒,驚覺自己竟然
一股害怕她被別人搶走的危機感取代了酸澀感,涌上林慕禾心口。
“咳咳。”她輕咳出聲,引得那人注意,回過了頭。
這人一轉過來,倒是惹得小葉驚疑地“咦”了一聲,來人一身翠綠衣裙,撇過頭來,看見小葉,還意外地挑眉。
“幼月姑娘。”來人正是林慕嫻身邊的貼身女使幼月。
“喲,小葉妹妹,我倒沒注意,還以為你不在呢。”幼月愣了一瞬,眼神中片刻飛速閃過一絲慌亂,很快便掩飾了下去。
小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客套了一句,便問:“不知幼月姐姐來是所為何事?娘子方才已經(jīng)起了身,若有什么事情,告訴我也是一樣的。”
“誒,”幼月瞇起眼睛笑笑,上前幾步,“哪里勞得你去驚動二娘子?只是我有些小事,問你也是一樣的。”
小廚房里還咕嚕咕嚕翻騰著藥汁的氣泡,小葉有些緊張地吞了吞口水,攥緊了手邊的裙擺:“幼月姐姐問便是了。”
后者又笑了笑,上前撫上她的手:“沒什么大事,就是想問問你,為二娘子醫(yī)治的那位顧神醫(yī)……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