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煥依怒目一睜,精準捕捉到了這句話:“你還敢——”
“師叔、好師叔!”清霜連忙出聲,“給我拿張毯子唄?我要凍死了。”
白了她一眼,常煥依扭身進屋,為她拿來毯子和巾子擦頭,又倒了杯熱水。
“說吧,什么事?”
“咳咳,”清霜悄悄看了一眼她的神色,“明日我與姐姐……可能要去別的地方去找敕廣司,探查師父的消息。”
“敕廣司分舵已倒,你們去哪找?”常煥依皺眉,問。
“總舵主據說在江寧周邊,總歸比我們無頭蒼蠅亂撞地好……”
舒了口氣,常煥依道:“也罷。”
“所以你們,是想讓我照顧那位林小娘子?”
“師叔真是通曉人心,一下子就猜中了,哈哈。”清霜道。
常煥依無言地沉默了一瞬,問:“小顧到底怎么想的?是真要一條路走到黑了嗎?”
清霜眨了眨眼,一瞬間,也不知怎么回答她了。
“姐姐她想怎么做,我也不知道。”停頓了片刻,清霜出聲答她,“但我相信姐姐……她不是師父那種不靠譜的,不對,我是說,她一定有自己的把握。”
似乎自小到大,顧云籬扮演得都是一個沉穩的照顧者的角色,有她在,一切便能穩妥地進行下去。清霜只需要跟在她身后,幫助她達成目的就可以了,但這并非是過度的盲目信任,而是出于多年來,兩人之間生出的無形的默契與無條件的信賴——既然是顧云籬要做的,那么便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其他意外的狀況,目前還沒遇到,也不在清霜的考慮范圍之內。
常煥依扶住青筋亂跳的額頭,無奈地閉了閉眼,心道:要不這顧云籬和顧方聞是師徒呢,這么多年相處,也早該耳濡目染了那廝的一點特質,她從前還覺得顧云籬和顧方聞不一樣,起碼她會比顧方聞令人省心不少,如今看來才是非也,果然一個窩睡不出兩種人,別說顧云籬,連帶著清霜這師徒三人都軸得讓人牙癢癢!
她意識到跟清霜說這些不會有結果,哪怕此時此刻顧云籬站在這里也不一定管用,便道:“……行吧,你告訴她,只要她心里有數就行,在這種地方,更不能掉以輕心。”那自然是不行的,等找到顧方聞之后,她一定要好好把這件事兒跟他談談,她總不能看著這個孩子一意孤行踏進火海!
“趕緊回去!這宅子里全是他們皇城司的眼線,莫讓他們抓住了把柄!”
清霜喝干了杯子里的水,拍拍xiong脯:“師叔你就放心吧!”
雨下個不停,紛擾聲不歇。
送走清霜,常煥依便欲解衣而臥,可正要熄滅燭火時,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朝屋后的小窗處走去。
按理說,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她凝眉,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押開一條窗縫,借由手中忽閃忽滅的燭火映照,向窗外看去。
細雨如珠,如今沒了窗戶來隔絕聲音,更是肆無忌憚地砸在她耳膜之上。
常煥依的眸子忽然一顫。
“噗”的一聲,手中的燭火被風斜而進的雨點撲滅,她猛地屏息。
黑夜里,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鴉在垂死之際掙扎扭動著已經麻痹的雙翅,但這也僅僅維持了片刻,緊接著,它的動作驟然一滯,隨后,脫力地倒入草叢之中。
這是她常用來夜間隱蔽傳訊,特意訓練過的烏鴉。
紅唇緊抿,常煥依眸中剎那間閃過了什么,又迅速隱沒。
一夜擾人清夢的大雨過去,將天空洗滌,明凈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