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暇回答她,顧云籬掃視一圈,這里果然如何照鞍所說,一片密林,此時遮天蔽日,根本找不到方向。
“朝前走,”她顫抖著換了口氣,肩頭的痛感讓她又清醒了幾分,“把馬匹留在這,無論如何……先走。”再逗留,恐怕那群人就要追上來了。
密林雖大,卻總有找到的時候。
林慕禾卻遲疑了片刻,她看不清路,在這密林中行走更是艱難,從方才起,她也只敢一步一步挪動,生怕摔倒。
似乎知曉她所懼,顧云籬搭在她肩頭的那只手輕輕拍了拍她:“只管走,我還尚且暈不過去。”
有她這句話,心里那些遲疑、對未知的恐懼就減淡了許多,林慕禾捏緊裙角心中一熱,半晌,點了點頭。
兩人相互攙扶著,終于邁開步子。
林中枝椏低矮,時不時擦著額頭過去,還有在人腳下的灌木,起初走起來,困難重重,顧云籬托著沉重的步伐,一點一點避過,到后來,這相互攙扶著走路的模式總算熟稔了許多。
速度也逐漸加快,而雨水再次下落,雨季的江南之地便是如此,一陣接著一陣,沒個停歇。
好在,這密林里總算不是無處可避,走了不知多長時間,兩人終于找到一處低矮的避雨處——那是一間極小的土地廟,小到只有躬身才能入內,土地神像早已斑駁掉漆,不知經歷了多少無人供奉的年歲。
仿佛要將身體嵌入她的骨血之內。
兩人擠進去,這土地廟內便只剩下逼仄的空間,稍稍抬起頭,便會磕到腦袋。
石板陰冷,卻也只能席地而坐。顧云籬也總算能喘一口氣,處理自己的傷勢了。
黑黢黢的土地廟內,只聽得見雨滴打在瓦片上的聲音,還有兩人漂浮交織在一起的呼吸聲,還有極冷時,感知到的那似有似無的體溫。
兩人應當離得很近,卻都默契地沒有再靠太近。
麻藥的勁兒正漸漸消退,痛感便比方才十倍百倍地翻涌,加之一路上雨水浸泡,顧云籬已經不敢想現如今肩膀處是什么樣子了。
林慕禾靜靜聽著身側衣料翻動的窸窣聲,想去幫她,可四下里黑暗,她看不到任何東西,便更別提幫她做什么了。
這個念頭方才打消,耳畔傳來顧云籬有些喑啞的聲音:“林姑娘。”
林慕禾一驚,連忙回答:“我在,顧神醫,可有要我幫你的?還有你的傷……”她方才思考了太多事情,顧云籬這么一聲,她心防一弱,就直接一股腦全問了出來。
顧云籬愣了愣,只覺得哪里不太對,但又分不出神再去思考。
“我肩后扎進來的暗器,我自己沒有辦法,”她沉聲,再次伸手試了試,還是夠不到,“還要勞煩你……”
不等她說完,林慕禾就已出聲:“你別動,我、我來幫你。”
她伸出手,開始在黑暗里尋覓摸索,好在這方窄小的土地廟,容不得兩人離得太遠,只稍稍一伸手,便觸碰到一片溫熱。
林慕禾猛地吸了口氣,這一摸,卻碰上她的嘴唇。
顧云籬沉默了片刻,感受著黑暗中伸來的那雙冰涼的手在自己臉上胡亂摸索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