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籬沉默了片刻,感受著黑暗中伸來的那雙冰涼的手在自己臉上胡亂摸索了一通。
頓了頓,她完好的那只手撐起,一把住她亂動的手,帶著她向肩頭處去:“這里,再向上……”
“不要猶豫,直接拔出來。”
手心被她捏著,引導著向下,隔著濡shi的衣料,仿佛切實地觸摸到了她的皮膚一般。
她有些心慌意亂,指尖燙得不像話。好在很快就摸索到了那片飛鏑,冰涼的一片,不知扎進去了多深。
shi噠噠的衣料緊緊貼在身上,將一切感覺都放大了兩倍。因此,身后人指尖的觸感便格外清晰,好像一條細線,穿過她的脊骨、肩胛骨、直到那處傷口,將她肉身重新縫合。
林慕禾的聲音在背后響起,還隱隱發顫:“顧神醫,可能會有點疼。”
回應她的只有顧云籬近乎氣音的一聲“嗯”。
下一秒,她心一狠,握住那飛鏑末端的圓環,沒有絲毫猶豫,便將它拔了出來!
縱使做了準備,但這么一下,疼痛感還是只增不減,顧云籬忍不住,半個身子因疼痛一抖。
不敢耽擱片刻,她伸進衣兜里取出一只小瓶,倒出兩三粒藥丸塞進嘴里,唇齒顫抖著忍下那一陣劇痛。
“當啷”一聲,林慕禾甩下暗器,連忙詢問:“怎么辦……顧神醫,是、是要包扎的吧?”說著,就要找一片干凈的衣角給她扯下來。
顧云籬忍得聲音顫抖,使了極大力氣才按住林慕禾慌亂無措的手握進手心里:“不、不必。”
聽著她顫抖的聲音,林慕禾的手指緩緩蜷起,握進了掌心,直到指甲扎得皮肉生疼,她才緩緩松開。
若不是一念之差,聽信奸人,便不會有這么多無辜的死傷。可境況如此,她即使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已經如此大費周章小心翼翼,依然逃不開這些算計謀殺。
可見如今的世道,絕不是一句“我不犯人,人不犯我”,這世間太多小鬼魍魎,如蚊蠅般驅趕不走,哪怕不去招惹,也自會頂上你。
她深覺一陣無力,想起生死未卜的小葉,想起身側亦是重傷的顧云籬。
替她拔出暗器后,只聽得見她粗重沒有節奏的呼吸聲,可那呼吸聲,也隨著時間流逝漸漸減弱。
待林慕禾突然意識到這一點時,周遭已經沒了聲響。
心口突得一跳,她渾身一緊,連忙爬起來去找她:“顧神醫、顧神醫,你怎么了?你還……”
她不敢問下去,心里一陣尖銳的鈍痛,恐懼與無助霎時間自那一點出發,向四肢百骸蔓延。
掌心再次觸碰到顧云籬冰涼的身軀,她呼吸一停。
她大著膽子,繼續向上,摸索到她頗具峰巒的眉眼,從眉心處,再到山根,最后懸懸地停在鼻尖處,孤注一擲地去試探她的呼吸。
好在,雖然微弱,可她還是能感受到顧云籬下意識極力維持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