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而,她早就對顧云籬極少談及的過往生出了好奇之心。
就像尋常陷入戀慕的少女一般,總是想打聽心上人的事情,多了解她幾分。
如今,從她口中直接說出,自然甚好。
“我們三個的?”顧云籬垂眸,盯著鞋尖思索了半晌,“無非東頭跑完西頭跑,行走江湖便是這樣。”
林慕禾接:“難怪顧神醫見聞豐富,見一山河知一隅事。”
“也不盡然,”顧云籬搖頭,“自我滿十六起,我們三人就居無定所了,師父不太靠譜,清霜又莽撞,如今是稍有收斂,過往時卻總是闖下不少禍事,一路從滇州向北來,雞飛狗跳。”
頓了頓,她忍不住笑了笑:“如今思來,倒是不錯的回憶。”
“清霜姑娘如今看來倒是十分穩重。”聽她語調有笑意,林慕禾也想跟著勾勾嘴唇。
“你不知她以前多荒唐。”顧云籬道,“她十歲時自劍道修習過罷,那位師傅放她下山歷練,她初出茅廬,好戰,練劍時劍風不知惹了哪戶農莊的雞,竟惹來一群來啄她。”
她講這些時,神色溫柔,雖看不見,可林慕禾卻還是能從她和緩的語調中想象出她此刻的神情。
沒有出聲接話,她默默抱著雙膝,聽她娓娓道來。
“本是跑了就能躲過的事情,誰料她竟跟一群母雞過不去,拿起劍一陣亂舞,那些雞有得被她劃傷,有得被剃光了毛,有只兇悍的,她情急之下一劍就不慎弄死了。”
“啊,”林慕禾訝然,不過關注點倒不在清霜干了什么啼笑皆非的事情上,“十歲便能有如此功夫!”
“怎料那養雞的農戶找來了,見她干得好事,大發雷霆,找上我與師父。”說及此處,顧云籬神色不太好看,“師父掏遍了全身只摸出來四五個銅板,那農戶就瞧我,我只能貼了自己攢下的私房錢賠給他。”
說到這,林慕禾才知道顧云籬最終那個“不靠譜”的鬼醫到底是怎么個不靠譜法。
“是而,那整整一個月,我們沒碰別的葷腥,陪著清霜吃了一個月的雞。”
話畢,她嘆了一口氣。
這事情確實惹人發笑,林慕禾也忍不住輕笑了幾聲。
夏蟬聲自土地廟外傳來,顧云籬聽她笑,目光定定,心也沉了沉。
講些愉快的事情,分散些她的注意力,暫且不為方才的事情神傷,效果也不錯。
此后,兩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談,林慕禾生出的那些困意,便于不知不覺中被悄悄打散了。
鳥雀嘰啾聲自廟外延伸出來的枝頭響起,顧云籬回過神來,發覺東天之邊已微微顯出些許魚肚白,天光泄露,幾近破曉。
然而,與天光同時來到的,卻是一陣令人心驚肉跳的腳步聲與馬蹄聲。
顧云籬能明晰地感受到廟外沙土揚起落下的聲音,還有被馬蹄聲震顫的枝葉晃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