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這二娘子性情溫吞怯懦,是斷不可能說出這種冷厲的話的。
怎么如今是被奪舍了嗎?他愕然,叉手揖站著:“二娘子,您這話說得,卑下斷然沒有這個意思。”
“那仇大人就不用再刻意刁難隨娘子了,放她進來吧,若無要緊事,她也不會特意登門來尋顧神醫。”她嘆了口氣,“不是么?”
話說到這份上,仇沔再不松口,就實在是狂妄了。
他硬著頭皮,扭過身,朝吹鼻子瞪眼的隨枝艱難地行了一禮:“方才冒犯,不知隨娘子是二娘子舊識,唐突了。”
后者卻冷哼一聲,整了整歪斜的褙子壓襟,抬腳走了過去。
顧云籬卻一直看著林慕禾沉著地和這仇沔對話,心情一時間說不上是欣慰還是傷感居多。
她整肅神情,抬手敷衍朝仇沔作揖:“我與隨娘子有些私事未了,恐怕要與隨娘子出去了結此事。”
“此事未完,顧娘子還是少跑動的好,免得再惹禍事。”對上顧云籬,他又恢復了原先那副樣子。
“我救下林娘子,竟然還再信不過?”眸色冷凝,她問。
“當得,自然當得,但是如今才過去幾天,我們是怕顧娘子再出什么差池啊。”
“若仇郎君不放心,那便跟著一同去便是,”聽他詭辯過去,林慕禾出聲打斷他,“正好,此事后,我也想出去透透氣,待長姐定下日子后,便一道回江寧吧。”
仇沔下意識就想反駁,可看見她并沒有一絲笑意的臉,他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此事之中,受傷最大的便是她,連林宣禮離開時都特意叮囑了多加照拂,若她因此真的反手向林宣禮告狀,自己才得不償失。
于是,嘴角邊的皮膚抽動了兩下,他掩下翻涌上來的不虞,拱手道:“二娘子的吩咐,我省得,只是這些天,還請二娘子先養好傷勢,再議回江寧的事情。”
他態度緩和起來,林慕禾也依舊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頷首過,表示自己知道了。有時候與這些人相處,倒也沒有必要一直給他們好臉色,經此一樁,她已經有些了悟了。
從前軟弱,處處忍讓,自以為示弱便能引起那些人微不足道的憐憫之心,叫他們放過自己,可人總是欺軟怕硬,你讓一寸,他進三分,變本加厲。忍讓非但沒有帶來安逸,卻為身邊重要的人招來殺身之禍。
果然,只要稍稍強硬一下,這群人便露出了色厲內荏的本質,什么洪水猛獸,不過是子虛烏有之物。
“這位隨娘子,”討不到什么好臉色,仇沔識趣地移開臉,轉向另一個更不好惹的,“只可待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還請先行回去,待我們何時歸江寧,自會再去通知隨娘子,了結您與顧娘子未完之事。”
隨枝心里暗道,這人還頗會裝孫子,轉而也勾了勾唇角,遞給他一個不怎么走心的笑:“這位大人不是會通融嗎?我就說,都是體面人,成那不體面的事?”
仇沔依舊笑瞇瞇的,后槽牙卻咬緊了:“您說的是,方才怠慢,還請擔待。”
“我自然是大人有大量……”隨枝還在侃侃而談,顧云籬卻看出林慕禾已有些應接不暇的疲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