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礬樓坐于大內東,建在江水上,而那日,死了的那個‘藥人’,便是書中所說的‘犧牲’。”
拿茶勺攪動茶湯,片刻后,茶已成型,顧云籬放下茶具,分出來三只建盞,將茶湯一一注入,推到了幾人面前:“死者死于花臺上,公主所言‘去祟送花神’,自然也成立,再以此指摘,便就有針對之嫌了。”
聽罷,清霜呆呆端起建盞,還是覺得荒唐:“死了人,就是送神了?”
“這些事,很難論對錯真假啦。”隨枝憐愛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接過那建盞,聞了聞,“顧娘子好手藝!”
“二皇子也知道,再揪住這事兒不放,不會有好結果的。”顧云籬補充道,又輕輕點了點清霜的腦袋,“還未說,她近來對你分外親近,我們雖是盟友,可還是要再多個心眼的。”
訥訥應了,清霜端起那盞茶,喝了一口:“好苦!”
隨枝瞥她:“哪有你那么牛飲的?茶,是用來品的……”
看著那茶,清霜只覺,這世間彎彎繞繞,復雜如這點茶,她品不來,也不知何時才能參透學會。
祭祖時日將近,林家寒食三日,滿府上下,不得違令,就連做為客人的顧云籬一行,也被迫吃起了寒食。
整日吃些寒涼的素菜,哪怕是身體羸弱的林慕禾也不能免去,于是深夜里,闔府歇下,清霜偷偷開起小灶,也不敢大動明火,只做了些溫熱的小菜熱粥,在林慕禾房中悄悄點一盞燈,幾人湊在偷摸吃罷,連續幾日,總算挨到林家祭祖之日。
這日,就連數日沒有音訊的林宣禮都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作為外姓人,顧云籬不能陪同,只能等待著。
七月十五,天氣陰沉,又是一副要下雨的樣子,府上無人敢高聲言語,林氏族人齊聚宗廟,點高香,獻牛羊牲畜,以求先祖庇佑。
跪坐在蒲團上,林家族長在巨大的香爐前復誦祖訓,冗長無趣的環節,令在場的人昏昏欲睡。
恍然不覺間,林胥卻猛然扔出來一記重彈——迎邱以微牌位如宗祠受香火。
盡管不少人心中并不同意,可礙于如今林胥在朝中的地位,族中不知多少人要受他庇佑,饒是再不反對,也只能應下。
這其中,便有怒極,卻只能隱而不發的宋氏。
聽見府中有動靜時,已經是將要入夜的時辰,在觀瀾院外等候了一整日的顧云籬提燈看了許久,也不見回來的人中,有林慕禾的身影。
隨枝看得也心急,便隨機扯了一個路過的小廝,問:“我們家娘子呢?怎得還不見她回來?”
那小廝瞧見她是觀瀾院的,眼神躲閃,半天不見回應,看得隨枝一陣窩火,“啪”得一聲打在一旁的墻上,高聲問:“問個事情,支支吾吾說不出來半個字,就這么難答嗎!”
看著那小廝的反應,顧云籬面色沉了下來,心中也忽然有了猜想。
果然,那小廝哆哆嗦嗦正欲求饒開口,就見后面緩緩走來了那個名為“浣月”的女使,她瞇眼笑著,將手里的燈遞給那小廝,朝幾人行禮:“隨枝娘子,也是不巧,二娘子今日生母入宗祠受香火,作為邱娘子之女,夫人命她留下為邱娘子跪孝,要夠三個時辰才能回來。”
“跪孝?!”聞聲,隨枝不可置信地重復,“娘子身子羸弱,半柱香都夠嗆,一跪跪三個時辰,你們是要害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