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一家獨大,這半年前后,倒臺了戶部尚書,左相下馬又牽連出一幫大臣,一時間,朝中能制衡他的人還真說不上來。”
一鯨落,萬物生,顯然桑氏倒臺,極大地滋養了與他對立的右相,而太子也好、李繁漪也好,會眼看著再生出一個新的“桑厝”出來嗎?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林慕禾垂了垂眼,“或者,他最初便并不是個清正之臣。”
自科考時便一步步算計,將身旁的人利用榨干為止,化為自己登天路上的一磚一瓦,這樣的人初心如何,也著實難考。
“聽太子所言,他甚至還欲插手有司之事,恐怕其中怕事情敗露有之,得意忘形也有。”
“不想這些了,”林慕禾甩了甩腦袋,撐著車壁靠過去,“這三日禁熱食,不知可否偷偷打個牙祭?”
顧云籬揚眉,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你何時跟清霜似的?”
林慕禾不理,裹緊手里的手爐往顧云籬身上蹭,把熱氣渡了過去,道:“我想吃藥膳雞。”
“嗯……晚些時候,在房里悄悄做,如何?”
正堂內,只有一陣碗碟碰撞聲。
供給東宮的吃食,哪怕是寒食也做得精致,就著熱茶,李淮儀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便不再動筷了,林宣禮老媽子似的收起來,如往常般稟報:“事關左相牽連的人今日已經查過九成,貪銀都充入了國庫,戶部與御史一道清點過了。”
“嗯,澤禮辦事,我放心。”他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坐墊,“坐吧,你也沒用飯吧,我吃不下這么多,你也吃些。”
“臣不敢,”林宣禮抱拳,“殿下還有吩咐嗎?”
咂了咂嘴,李淮儀把熱茶飲盡,嘆氣:“也罷,你不愿,我不強求。”
林宣禮眼瞼一顫:“不是,殿下……”
“北地軍報,韃靼欲趁秋寒進犯,他們養精蓄銳大半年,今春反擊沒給他們長記性,還要變本加厲攻來。”
“有人建議趁此機會將刀術招安于朝廷,你意下如何?”
這個“有人”就有些微妙了,林宣禮眉心顫了顫,自然聽出了他話中的試探之意。
收歸江湖勢力,勢必經手龍門,如今半個龍門,除卻長孫憐管理的一小部分隱軍之外,便都由右相管轄,朝中局勢已有些向右相倒戈的趨勢,此時他若附和,李淮儀又會如何揣度?
他插在一起的手指不自覺地相互絞緊,梗了半晌,他聲音艱澀:“殿下,臣只忠于殿下,絕無二心。”
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片刻后,李淮儀的聲音伴隨著茶水注入聲一道傳來:“澤禮,你又在說笑了,問問你而已,何必搞這么大陣仗?”
林宣禮卻不敢放松,僵硬地直起身子,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