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柜子,她瞇了瞇眼,笑了一聲:“怎么,妥協要逃了?”
下頜抽搐了一下,李商譽沒有回答,只是扒著門框,雙眸沉沉:“依蘭,和我走。”
“我都說了,不愿再活,你何故這么執著呢?”嘆了口氣,她撫著手上的木鐲子,喃喃。
“由不得你!”冰涼的聲音響起,手腕一緊,桑盼猛地被這么一拽,沒有力氣反抗,只能跟隨著他的步伐不斷向外走去,沖出房間,穿過混亂血腥的回廊。外
面殺聲震天,火光映紅了半邊天。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已備在角門,李商譽粗暴地將桑盼推上馬背,自己緊跟著翻身上馬,將她死死箍在身前。
“駕!”李商譽猛夾馬腹,駿馬如同離弦之箭,載著兩人沖入濃重的夜色和混亂之中。冰冷的夜風如同刀子般刮在臉上,身后是越來越遠的喊殺聲和逐漸被火光吞噬的城池。
身體隨著馬匹的顛簸搖晃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李商譽xiong膛劇烈的起伏和箍在她腰間的鐵臂傳來的力量——那是一種不容逃脫的禁錮。
至此,巨大的厭倦與無力感席卷而上,她沒有反抗,手再次摸上了腕間的木鐲。
從小到大,這樣的場景太多了,被當作家族富強的籌碼送至東京,一入深宮。而后又被像丟棄物件一樣被李商譽拋棄,被下蠱、失去血親孩子、再到宮變、失敗、至今,她從未這么累過。
沒有人問過她,問她愿不愿意嫁入深宮?問她怕不怕冷宮孤寂?問她痛不痛?問她……想不想活?她的意志,她的意愿,她的存在本身,在所有人眼中,都輕如鴻毛,不值一提。
就連唯一的殿直張明謠,也為她而死。
當李商譽那帶著血腥味和瘋狂占有欲的氣息噴在她頸側,當他用蠻力將她拖上馬背,當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又一次、最后一次被當作一件必須帶走的“所有物”時……那份積壓了數十年的、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厭倦,終于化作了最純粹的殺意。
不是恨,不是愛,甚至不是復仇。
而是一種了斷。
手指碰倒了木鐲上的機關,一粒小藥丸滾在手心。
這是顧云籬留給她的最后“禮物”,不是緩解痛苦的藥,而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若生無可戀,它也能給你個解脫,或也是個自保之機。”
猛地睜開眼,她眼中一片決絕的死寂。她沒有掙扎,反而在顛簸中微微側身,將頭靠向李商譽的頸側,做出一個仿佛恐懼尋求依靠的姿勢。
扭曲的內心似乎被桑盼的這個動作而取悅,不遠處,親衛守在那處,為他開辟好了退路,只要成功逃出去,他就尚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想到此處,他箍住桑盼的手臂微微一松。
就在這一瞬!
桑盼的左手閃電般抬起,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勁,精準地將指尖那枚裹著蠟衣的毒丸,狠狠塞進了李商譽因喘息而微張的嘴里!她的手指甚至用力頂了一下他的舌根!
“唔?!”李商譽猝不及防,喉頭本能地一咽!那層薄薄的蠟衣入口即化,一股極其辛辣、帶著奇異甜香的液體瞬間在他口中彌漫開來!
“你——!”李商譽瞬間明白了,暴怒、難以置信和被最深背叛的劇痛瞬間淹沒了他!他目眥欲裂,低頭看向懷中眼神冰冷如霜、再無半分情緒的桑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