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宜這時候醒了,看上去仍舊很虛弱,垂下眼睫,默默摁住出血點。
戳第二針的叢宜垂眼看著護士操作,她眸光又沉又靜,似乎對疼痛耐受度很高。
奚然知道她大概已經沒事之后反而松懈下來,坐在一旁的陪護椅上看著,笑瞇瞇的,心說活該。
護士一針見血,麻利固定,收好東西,叮囑道:“還有一瓶鹽水哈,看著點,手別亂動了,你靜脈不太好找。”
奚然說:“嗯。”
叢宜也低眉應聲:“嗯。”
護士走了。
當下那時刻是有些無言的尷尬蔓延。叢宜記起一些片段,睫毛顫了兩下,不知道該和奚然說什么,要說謝謝才對——
奚然忽然輕咳了兩聲。
叢宜目光投來:“?”
“松松。”奚然蹺二郎腿,托腮,胳膊撐在膝蓋上,她笑得不太善良,“餓不餓呀?”
“嗯?”叢宜一怔,微微睜大的眼睛充分顯示了她的震驚。這是她很久很久、沒有人叫過的小名,連她也幾乎要忘了。
奚然得逞了般笑起來:“你燒昏了,一直拉著我,說你叫松松。”
——我叫、我叫松松。
奚然一頭霧水,被叢宜扯住手腕又拉到身前,“松松,松樹的松。”
“你、你叫一聲。”
奚然嘴角抽動,已經無暇關心周圍醫護人員的目光了。
“松松是誰呀?”奚然歪頭,她現在完全放下心,語氣也輕快難纏起來,“誰是松松呀?”
逗小孩。
叢宜認了般:“奚然——”
竟然有些委屈求饒的意味在。
但直到這個時候,叢宜才知道她原來仍舊在意這件事情。
她數次在夢里復刻的高中的那一天,命運第一次產生交集。
記憶里周遭景色環境全都混亂含糊,模模糊糊只記得黃昏時刻,天色溫柔。
她高中人緣不好,運氣也很差,放學后被學校周圍小團體圍上要錢的時候,她想,給就給吧。
沒錢了就沒錢了。
小巷子里,圍著她的三個女生嘴里叼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