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神恩宮的幾個侍奉圣子的仆從,今日來的都是主教派的人,楚惟和他們不熟悉也不想熟悉,那份擔憂找不到傾訴的出口,愈發悵惘。
就在禮拜將近尾聲時,一個中年男人身形搖晃了幾下,直直倒了下去,驚起一片尖叫。
最近高燒驚厥頻發,圣泉庇護所排了醫師在中央神廟各處待命,立刻有人過來搶救。
那人的情況非常不對勁,他并不是完全昏迷,四肢抽搐得厲害,并且伴以劇烈的嘔吐。
眾人合力將他扭動的身體搬向側躺,以防嘔吐物窒息,移開周圍的物品。
醫師正根據他的抽搐情況評估是否需要塞入紗布防止咬傷舌頭,男人突然停止了一切動作,直挺挺地躺在那兒,瞳孔開始渙散。
醫師暗叫不好,剛要叫人把他送去圣泉庇護所,就見男人猛地彈了起來,吐——不,這已經算得上噴濺了,而且不僅從口腔中,連鼻子、眼睛甚至耳朵都有——一大灘黑色的血。
周圍人來不及避開,無一幸免。
而那個男人在短短幾秒后徹底斷了氣。
這一幕發生得如此迅速又如此殘忍,很多人一時反應不過來,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么、又即將可能發生什么,此前的驚叫成了慘叫。
值守的樞機當機立斷:“護送圣子回神恩宮!其余人封鎖圣域穹殿,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
楚惟在窗臺上呆呆地坐著,望著遠處行色匆匆的人們,久久回不了神。
那個教徒凄慘的死狀依舊徘徊在他的腦海中,比起驚駭,楚惟更多的是悲傷。
他是誰,在哪里工作,有沒有家人,今日來教廷為什么而祈禱?
每個圣慈日前來的信徒都有自己的愿望。
只是楚惟還沒來得及聆聽他的,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是他在教廷中第三次經歷死亡,也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曾經死亡于他而言是頭頂上一朵飄渺的烏云,此刻終于凝成了傾盆暴雨。
走廊也有動靜,平日里仆從來去都記得保持躡手躡腳,今日事態緊急,顧不了那么多。
楚惟聞見刺鼻的味道,猜他們是在消毒。用小刀在明槐樹樹干上能刮下來汁液,加水稀釋,是神廟清潔最常用的殺毒劑。今天味道這么大,大概是提高了濃度。
不僅有潑水、擦洗的動靜,還有關門,一扇又一扇,伴以低低的驚呼。
——怎么了?
——為什么不讓我出去?
——但是我同屋剛剛才……
——那接下來……
——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