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至高祭壇,比如圣靈之花,每一次他與它們的接觸都會受到或多或少的影響,幫助著將這個年幼的孩子重新塑造成為迦隱,或者說凱厄斯熟知的那個冷靜理智、淡漠溫柔的研究員。
若是僅有這些來自凱厄斯對重逢的渴望,是不足以控制著楚惟反復進入如此逼真的幻境之中的。
更重要的是,楚惟的靈魂也一直在焦急地尋覓著他,尋找這個由他創造、親手養大的小實驗品。
小怪物嬌氣、任性、難伺候,對別的研究員來說是兇狠脾氣大,對陌生人,尤其是他不喜歡的陌生人(尤其的尤其是那幾個成天催楚惟出實驗成果的糟老頭子),是可以隨時覆滅一座城池、憤怒起來削掉半個小星球也不在話下的宇宙級重武器。
唯有在自家飼養員面前搖身一變,成了正在學握手的小狗崽子,只要能被摸摸頭夸獎兩句,尾巴可以開心地搖成螺旋槳。
除了楚惟,誰也搞不定他。楚惟一部分是真心喜愛他,也有一小部分是確實沒別的辦法,每日親力親為照顧他,盡量不拜托別人。
凱厄斯是楚惟的作品,是他的孩子,是他每日唯一需要惦念和為之忙碌的存在。凱厄斯幾乎等同于他全部的生活。
所以就算是死后,就算是轉生,就算是過了一千年,他還是放不下他。
迦隱遠遠眺望圣泉庇護所,楚惟正同歌莉婭專心學習銀針療法。
小圣子的圣袍總是純白,但紗衣會隨著季節的變化而變化,重大節日和特殊場合也會更改,比如今年入秋后穿的這件就是蜂蜜一樣的明黃色,金線密密地繡著花枝,為平日里對待外人總是疏疏冷冷的小殿下添了份難得溫暖和甜蜜。
安巖在旁邊匯報近日教廷的情況,迦隱左耳進右耳出,心中全是嘆息。
他當然想同楚惟早些相認,可有些事急不得。楚惟現在還這樣小,記憶半點沒恢復,他就算把前世之事一股腦攤開在面前,對于小家伙來說不過是另一個版本的童話故事——結局還不怎么美好的那種。
還要再耐心等一等,起碼等到六年后啟程北上。
等他回到自己的巢穴,于“深淵”同楚惟再會,那里會有更多可以喚醒楚惟記憶的東西,到那時候……
“……最后就是睡蓮池和恩典花園的除蟲劑采購……大人?大人您在聽嗎?”
安巖的聲音打斷了迦隱的思緒,他強迫自己從楚惟很久沒在自己面前露過的笑容移開視線,語氣還算和藹可親:“嗯?”
灰袍神官合起《圣職日志》,把迦隱藏在心底的嘆息重重地嘆了出來:“您要是現在沒心情,我就待會兒再來吧。”
他說話時有意無意瞄了好幾眼小圣子的方向,似乎在暗暗指責大祭司因為那孩子分了心。
雖然事實的確如此。
總覺得這小子最近越來越放肆了,迦隱反思,是自己對楚惟太溫和,搞得在其他人心中的威嚴也坍塌了么?
“也輪到你管起我來了?”他抽過《圣職日志》在安巖頭上敲了一下,轉身就走,什么都不留戀似的。
安巖揉了揉被砸疼的地方,又瞄了眼小殿下,撇撇嘴跟上去。
總覺得自從新任圣子繼任,這位他最敬仰的大祭司大人就變了許多。倒不是說性格上的變化;好吧,也有變,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大祭司看這位小殿下的眼神,和對以往的圣子相比很是不同。
過去那些圣子于他而言都是吵鬧的孩子,是不想、但不得不接手的責任,處處帶著一種昭然若揭的不情愿。
四年前,現任小圣子的到來改變了一切。
大祭司不僅搬去神恩宮親手照料小圣子的生活,平日里對待他態度也總是溫柔、甚至是寵溺的。
想想過去大祭司對那些圣子的不屑乃至厭惡,安巖簡直要懷疑他的頂頭上司換了一個人。
更值得在意的是,大祭司看小圣子的眼神也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