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頭緩緩抬起頭,臉上沒有慌亂,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凝重。
他拍了拍褲腿站起身,卻未辯解。
此刻說什么都無濟于事。
村民們的情緒已如沸水,只需一句不當?shù)脑?,便會將他當做人梁推入深淵。
這一幕,被拄著拐杖趕來的老村長看在眼里。
他年過七旬,眼神卻依舊銳利如鷹。
他不動聲色地走過去,從懷里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抽出一支遞給老李頭,又劃了火柴,替他點燃。
火光映照下,兩人的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你有話,就說吧?!崩洗彘L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別瞞著我。這樹,不是凡物。”
老李頭深深吸了一口煙,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變得遙遠而深邃。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老陳,你記得咱們村的規(guī)矩嗎?
每逢祭槐,必得用老松木做基,人做梁,槐枝為引,香火三日不熄。
可這次……材料是大家湊的,偏偏缺了松木,改用了杉木。
杉木輕浮,不壓地脈,更不敬神靈。”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灘暗紅的液體,聲音壓得更低:
“還有,祭臺的方向……偏了三度。不是我算錯,是有人動了羅盤?!?/p>
老村長眉頭緊鎖:“你是說……有人故意為之?”
老李頭沒回答,只是抬頭望向大槐樹那斷裂的枝干,仿佛在傾聽風中的低語。
“我?guī)煾嫡f過,千年古木,若扎根靈脈,百年不開口,一開口便知天機。
這樹……它不是在流血?!?/p>
他聲音微顫,
“它是在哭。它在警告我們?!?/p>
“胡說八道!”老村長猛地一跺拐杖,臉色鐵青,“你竟敢說樹有靈智?這不是蠱惑人心嗎!”
可話音落下,他卻遲疑了。
因為他忽然想起,昨夜子時,他曾夢見大槐樹下站著一個穿青衫的年輕人,那是他已經(jīng)充當人梁兒子。
背對著他,低聲說:“禮不正,心不誠,禍將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