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現(xiàn)在,輪到我蓋他們臉上了。”
風(fēng)過山谷,鐵皮瓦片嘩啦作響。
人群久久不散。
有人跪下,有人低頭摩挲鐵牌,有人默默將“安民府”三字刻在自家門板上。
徐謙立于堂前,望著這片焦土上初生的秩序,心中卻無半分得意。
真正的風(fēng)暴,還在路上。
而在安民府外,一根木樁已被深深打入土中,頂端,一口破鐘靜靜懸掛,鐘身裂痕斑駁,卻擦得發(fā)亮。
沒人知道它為何而設(shè)。
但徐謙知道。
三日后,它會響。
三日后,晨霧未散,安民府外那根深埋入土的木樁上,破鐘輕晃。
風(fēng)過處,一聲鈍響突兀炸開
“鐺!”
聲音沙啞,卻如驚雷滾過山谷。
百姓紛紛駐足,循聲望去。
只見一名粗布婦人跪在鐘前,雙手顫抖地握著一根磨得發(fā)亮的木槌,臉上淚痕交錯,眼中卻燃著孤勇。
“府令大人!我夫趙二狗,被邊軍強(qiáng)征修城,活活累死在賀蘭坡!尸首都沒抬回來!我家三畝薄田,昨兒被賀蘭營的狗官一把火燒了地契,說……說那是‘軍屯’!”她嗓音嘶裂,字字帶血,
“我兒子高燒五日,就等著那半斗米熬粥續(xù)命,可他們……他們連灶都掀了!”
人群寂靜。
有人低頭,有人攥拳,更多人眼中浮起熟悉的痛楚,那是被官府踩進(jìn)泥里的滋味。
堂屋內(nèi),徐謙正翻看石砣子送來的鐵器清單,聽見鐘聲,筆尖一頓。
來了。
他緩緩合上冊子,站起身,拍了拍衣袍。
這聲音,是他等了三天的號角。
“升堂。”
兩刻鐘后,安民府正廳已聚滿人。
徐謙坐于主位,背后是那面血書《律令》,面前擺著那枚粗糙卻沉重的鐵印。
陳三持斧立于側(cè),小豆子蹲在門檻邊,手里攥著竹哨,眼睛亮得像星。
阿禾從陰影中走出,手中一疊泛黃紙片,邊緣焦黑,顯然是從火里搶出來的。
“賀蘭營昨夜?jié)⑻訒r,倉促未及焚盡文書。我在灶底灰中翻出三十七張地契,皆蓋有邊軍屯務(wù)司紅印,偽造田籍,強(qiáng)占民產(chǎn)。”
她聲音冷如刀鋒,“趙二狗之名,在‘役亡冊’第三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