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還故意往旁邊縮了縮,裝作害怕的樣子。
就在這時,棚子里又走出來個獨眼龍,左眼戴著個黑眼罩,眼罩上繡著朵歪歪扭扭的牡丹花,手里把玩著把匕首,刀刃在燈光下晃來晃去。
“六爺,你這徒弟看著不像莊稼人啊。”他的漢語帶著濃重的緬語口音,每個字都咬得生硬,“胳膊上的傷,是怎么回事?槍打的?”
段景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悄悄攥緊了衣角,手心的汗把布料都浸濕了,他剛要說些什么,刀疤陳卻突然笑了起來,拍著大腿:“他哪見過槍啊?”
“就是跟人打架被砍的,這小子性子野,在老家跟人搶水源,拿著柴刀就往上沖,差點沒把人砍死,才跑出來的。”他又往獨眼龍手里塞了塊更大的銀元,邊緣還帶著齒痕,“這點小事,就別跟個小輩計較了,都是混口飯吃。”
獨眼龍掂了掂銀元,突然把匕首往空中一拋,又穩(wěn)穩(wěn)接住,“啪”的一聲彈開刀刃:“敢不敢跟我手下比劃比劃?贏了,就讓你們過;輸了,這小子就留下給我看橋。”
段景宏看向寸文山,老狐貍背著手站在那里,眼皮微微抬了抬,像是在說“答應他”。
他彎腰撿起匕首,刀柄上的木頭被磨得光滑,還帶著前人留下的汗?jié)n,顯然被人用了很久。
鐵皮棚下立刻圍過來一群人,有光著膀子的,有扎著綁腿的,一個個都咧著嘴吆喝起哄:“讓他嘗嘗黑虎的厲害!”
“把這小白臉揍趴下!”燈光在他們臉上晃來晃去,每個人的表情都顯得猙獰可怖,有人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正好濺在段景宏的鞋邊。
一個光著膀子的壯漢走了出來,胸前紋著條歪歪扭扭的龍,龍鱗被肥肉撐得變了形,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拳頭捏得“咯吱”響,那拳頭比段景宏的腦袋還大。
“小子,敢跟我打?”他咧開嘴笑,露出顆金牙,牙縫里還塞著菜葉,“識相的就自己趴下,省得老子動手。”
段景宏握緊匕首,深吸一口氣,河谷里的風帶著水汽灌進喉嚨,又冷又澀。
他知道,這最后一關,沒那么容易過。既要贏,又不能贏得太輕松,得讓這群人覺得自己只是僥幸,還得讓寸文山和刀疤陳看出自己的“潛力”,這其中的分寸,得拿捏得恰到好處。
壯漢已經(jīng)擺開架勢,腳往地上一頓,震到連木橋都晃了晃。周圍的起哄聲越來越大,油燈的火苗在風里劇烈搖晃,把所有人的影子都拉得奇形怪狀,像一群張牙舞爪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