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帳內那道搖搖欲墜的身影,第一次沒有譏笑,沒有靠近,只是輕輕解下披風,覆在帳角。
當夜,風驟停。
石頭忽然劇烈咳嗽,一口黑痰噴出,混著血絲。
他眼皮顫動,緩緩睜開,望著帳頂,聲音微弱如風中燭火:
“娘……我……聽見你哭了……”
全場死寂。
八歲啞童,疫中再度開口,救七人而自染重疾,二日不死——這已非人力,近乎神跡。
徐謙緩緩起身,甲胄鏗然作響。他臉色慘白如紙,眼底卻燃著冷焰。
“他活了。”他聲音沙啞,卻穿透夜空
“不是因仁慈,是因他偷藥時,救了七個孩子。”
他轉身,抬手一指石碑方向:“刻碑——‘小石,疫中行醫,未亡,有功’。凡疫區救者,記名碑林,糧餉加倍,家屬免徭。”
百姓先是靜,繼而跪倒,如麥浪傾伏。
“洪閑天子!洪閑天子!”
呼聲如雷,震得火墻簌簌落灰。
徐謙猛然回頭,眸光如刀,厲喝:“我非天子!但從此刻起——”
他頓了頓,聲音冷如寒鐵:
“誰敢再藏糧,我就開誰家祖墳!誰敢再棄民,我就讓他子孫,親手挖出爹娘棺材!”
火光映照下,他身影拉得極長,如刀劈開黑夜。
風起,火墻殘燼飛舞,如無數紙錢送別舊世。
而在千里之外的鄰州雪道上,一道殘破身影正拖著斷指與凍瘡,一步步爬向府衙。
他懷中血書已被體溫烘得半干,字字如烙。
趙文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