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徐謙摩挲羅盤,指尖劃過骨縫,“可亂世之中,不賭命的人,連當棋子的資格都沒有。”
話音未落,帳外忽起異響。
風停了。
連篝火都凝固在半空。
緊接著,沙礫簌簌自天而降,無聲無息,如灰雨覆地。
帳簾被緩緩掀開。
沙婆立于門外,渾身裹滿黃沙,真似從地底爬出的古尸。
她雙目渾濁,卻直直盯住徐謙,聲音如裂帛:
“你用命格換天機,已傷魂魄。再算一次,耳將聾,舌將麻,血將逆流——輕則殘廢,重則魂散。”
徐謙仰頭,將一壇烈酒灌入口中,酒液順唇角淌下,染紅衣襟。
他把酒壇砸地,碎片四濺。
“那又如何?”他抹去唇邊酒漬,笑得癲狂,“我若不死,天下皆可算。”
沙婆凝視他良久,忽然仰頭大笑,笑聲如夜梟啼鳴,震得帳頂落沙。
她猛地將風骨羅盤摔向地面!
“砰——”
骨片崩裂,卻不散開,反在沙地上自行排列,形成一道詭異圖陣。
沙紋如活蛇游走,勾勒出山川走勢、風向軌跡、地脈起伏。
“三日后子時。”沙婆聲音陡然壓低,如鬼神低語,“地火動,風回旋,白骨原將起‘倒沙暴’——風由下往上,火可逆天。”
她抬手,枯指直指徐謙心口。
“此局一開,你將成神,或成鬼。”
子夜三更,白骨原的風終于動了。
徐謙盤膝坐于帳中,面前攤開一張羊皮地圖,指尖沾血,畫出三道蜿蜒回旋的弧線——回風陣。
那血跡未干,竟如活蟲般微微蠕動,似被地底脈動牽引。
他左耳不斷滲出黑血,順著頸側滑入衣領,舌根僵硬如石,每一次呼吸都像吞著碎玻璃。
但他的眼,亮得嚇人,像是把魂魄點燃了當燈油燒。
模擬器的反噬如潮水倒灌入腦,五臟六腑似被鐵鉗絞擰。
可他看見了——畫面清晰得如同親臨:李崇披甲登城,手握令旗,身后是密如蟻群的京營鐵騎。
火光沖天,潁州城門崩裂,一桿染血的洪字大旗,直直插進“剿匪總督府”的匾額正中,木屑紛飛,如同天命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