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清輝如練,一樹梨花攜月盛放,皎潔如雪。
荊白練一身素白勁裝,正在樹下舞得起勁。
她手中長劍并非凡品,在月光下流轉著寒芒。
身形起落間,劍光如點點寒星,精準地掃過每一片飄落的梨花瓣,卻不傷其脈絡分毫。
“主子。”星羽快步穿過庭院,臉上帶著怒色,她行了一禮道:“家里的事,查清了。”
白練收劍凝立,氣息平穩如常。
“主子離京后,一些勢利眼見荊府一門寡弱,便肆意輕慢起來。”
白練擦著劍,神情專注。
星羽繼續道:“家里本來也不沒有很在意,直到余成棟及冠,直接掠過了我們,未給家里下帖,但大夫人依舊按禮數,送了賀儀。結果送禮的小廝將禮原封不動地帶了回來,還說余公子讓他轉告大夫人,說日后不必送禮了,他嫌我們晦氣。”
白練擦劍的手微微一滯,捏著劍帕的手無意識地捏緊。
“起初還有些念舊情的人家往來,”星羽語速加快。
“可就在那年文武大會上,余素水憑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的詩,博得敏嬪娘娘喜笑顏開,被當場欽點為文魁,生生壓過了尚在孝期、素有才名的大夫人。”
“此后,這余素水聲名鵲起,她的詩名‘月下仙人一夜傳遍大街小巷,詩作更是被輯錄成冊,風靡京城。”
星羽說著,從袖中掏出一本帛書,雙手遞上。
寒光一斂,收劍入鞘。
白練沉默著接過《月下仙人文萃》
幾個字在月光下婉轉流淌著銀輝,她隨手翻開,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一首首詩詞或氣象恢宏,或小家碧玉,或浪漫縹緲,或情思婉轉。
白練只看了第一首,便脫口贊道:“她的詩才確可驚世!”
良久,白練才低聲道:“長嫂輸給這樣的詩句,倒也合理。”
星羽點了點頭道:“當時大夫人也是心服口服,對余素水更是贊不絕口,但,可恨的是,敏嬪娘娘故意煽風點火,席間語帶譏諷,說咱們荊家是武夫之家,胸無點墨,難登大雅之堂。”
星羽說道這里,已是捏緊了拳頭,語氣帶著幾分憤然:“有她帶頭,誰還敢與我荊家親近?整整五年,但凡世家官宦宴飲,荊府只按禮送去賀儀,收與不收,從不過問,大夫人也再未踏足過文武大會。”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
隨著絹帛展開的越多,白練眼中掠過一絲又一絲驚艷。然而當念及‘天涯若比鄰時,心頭忍不住泛起一絲苦澀。
余素水寫下這首詩時,京城閨秀也漸漸與她斷了往來。
物是人非,真情難覓。
白練聽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詩冊邊緣。她示意星羽坐下,親自給她倒了杯水。
“所以,今年文武大會將近,便是大嫂如此消沉的緣由?但以大嫂的心性,不該為此就”
星羽接過水杯,眼圈卻紅了,聲音帶著哽咽:“主子,若只是這些舊怨,大夫人豈會如此?是祝家,今年文武大會依舊是祝家操辦。前幾日,祝家突然登門,說什么大會缺彩頭,難以彰顯盛況,話里話外,軟硬兼施,最后、最后竟強行要走了大夫人好大一部分嫁妝。”
“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星羽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他們連大夫人視若性命的那副紫宸冠也奪走了,還說還說大夫人寡居,留著這等華物也是暴殄天物,不如充作彩頭,也算物盡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