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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風(fēng)起于青萍之末（第2頁）

“裁縫鋪？”男人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唾沫星子差點噴到林秀云臉上，“個體戶啊？嗤！丟人現(xiàn)眼！我們這可是正經(jīng)國營單位的地盤！不租！走走走，別擋著我搬菜！”

他像趕蒼蠅一樣揮揮手，轉(zhuǎn)身又去搬那筐菜，嘴里還嘟囔著，“什么阿貓阿狗都想租房子做生意了，世道真是變了……”

那“丟人現(xiàn)眼”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林秀云臉上。

沒再說話，轉(zhuǎn)身擠進了更嘈雜的人流。背后還能隱約聽到那男人不屑的嗤笑聲。

繼續(xù)往里走，巷子更深，光線更暗，味道也更雜。

一個自稱姓孫的瘦高個男人，叼著煙卷，瞇縫著眼打量她，眼神滑溜溜的像泥鰍。

“妹子想租鋪面？巧了！我手頭就有一個，位置頂好，寬敞亮堂！前頭開過雜貨鋪的，現(xiàn)成的貨架！”

他熱情得過分，唾沫橫飛地吹噓著，領(lǐng)著林秀云七拐八繞，鉆進一條更窄更黑的岔巷盡頭。

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腐爛氣味撲面而來。

所謂的鋪面，不過是個半塌的棚子，門板歪斜地耷拉著。里面黑洞洞的，借著門口漏進來的光，能看到地上堆著小山一樣的東西，蓋著破草席。

“喏，就這兒！地方夠大吧？”孫二房東一腳踹開歪斜的門板，揚起的灰塵嗆得林秀云直咳嗽。

他隨手掀開一角草席——底下露出的，竟是滿滿一堆早已腐爛發(fā)黑、淌著粘稠黑水的蘿卜！惡臭瞬間爆炸開來，熏得人眼睛發(fā)辣。

一群肥碩的老鼠被驚動，吱吱尖叫著從蘿卜堆里竄出來，順著墻根飛快地溜走。

林秀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猛地后退一步，差點摔倒。

“哎呀，小意思！清理清理就好啦！”孫二房東毫不在意地擺擺手，依舊嬉皮笑臉，“妹子，看你人實在，便宜點租給你！先交點定金，我立馬找人收拾！”

林秀云看著他那張油滑的臉，再看看那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蘿卜堆，心頭那點微弱的希望徹底涼了。

這分明就是個坑！聲音冷了下來：“不用了。”轉(zhuǎn)身就走。

“哎哎！別走啊！價錢好商量！”孫二房東在身后喊。

林秀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里走，泥水濺臟了褲腳。她屏著呼吸，避開那些令人作嘔的垃圾堆和虎視眈眈的野狗。一直走到巷子快盡頭的地方。

一棵歪脖子老槐樹，半死不活地杵在那里，虬結(jié)的樹根拱破了地面。

樹下，一個穿著臟兮兮黑棉襖、頭發(fā)花白稀疏的老頭正蹲著抽旱煙。

煙袋鍋子一明一滅，映著他那張布滿溝壑、缺了顆門牙的臉。渾濁的眼珠慢吞吞地抬起，上下打量著林秀云這個格格不入的“闖入者”。

“找誰？”老頭聲音嘶啞，像破風(fēng)箱。

林秀云攥了攥手心，指甲掐進肉里，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大爺，聽說…您這兒有鋪面出租？”

老頭渾濁的眼珠在她洗得發(fā)白的工裝上轉(zhuǎn)了一圈，又落在她臉上，似乎在掂量什么。

半晌，他慢悠悠地抬起枯瘦的手指，朝著老槐樹斜后方一個更陰暗的角落指了指：“喏，就那間。靠公廁的，味兒沖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