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染點了點頭,神色卻有些復雜:“娘,他確實不一般。”
“怎么了?”理陽公夫人敏銳地察覺到兒子語氣里的不對勁。
黎昭染沉吟片刻,緩緩道:“娘,您不覺得嚴公子的見識,有點太全了嗎?”
“什么意思?”
“一個尋常商人,關注點大多是貨物、價格、路線,哪會對各地的風土人情、民俗習慣了解得這么細?”黎昭染淡淡道,“尤其是他說塞外的時候,那種對草原、對牧民的熟悉感,不像是去經商,倒像專門研究過一般。”
理陽公夫人一怔,仔細回想了一下,還真像兒子說的那樣。
一般商人聊塞外,只會說皮毛多少錢、馬奶酒好不好賣,哪會細說到底有多遼闊、星星有多亮?
“還有,”黎昭染繼續道,“他說認識揚州的名醫,還有各地的藥商,這些人脈不是一天兩天能攢下來的。可他看著也就二十多歲,怎么會有這么廣的關系網?”
理陽公夫人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那你的意思是……”
“我懷疑,他的身份根本不是表面上的燕地商人。”黎昭染垂下眼眸,“他的談吐、氣質,還有看事情的角度,都更像出身高門大戶的世家子弟。”
理陽公夫人一頓,呼吸都變輕了。
若是這樣,那這位嚴公子為什么要裝成商人?
為什么要住進理陽公府?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阿染,你這話……會不會是想多了?”她雖然自己先前也有些懷疑,但也只是讓人出去調查,至今還沒結果回來。
黎昭染搖了搖頭:“娘,我的直覺不會錯。這位嚴公子身上藏著太多秘密,我們得小心些。”
“其實,我也有些奇怪,這位嚴公子好像是無論是跟誰都能聊到一起去。先前跟你爹也是,從詩詞歌賦談到丹青墨畫,仿似樣樣都是如意的。”理陽公夫眉頭擰緊,“今日與你談論這風土人情,風光習俗,更是信手拈來。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完美了!”
“只是,到底是阿群帶回來的人,我已經派了人出去調查,但因著京中戒嚴,消息也傳不回來那么快。”
“娘,先別急。”黎昭染思索道,“阿群是最先認識他的,也是阿群把他帶回府的。我先去找阿群問問,說不定能從他那里知道些不一樣的事。”
理陽公夫人點頭:“好,剛好你們兄弟也許久沒見面了,你啊,好好跟他聊聊,他如今也跟先前大不相同了。不過,別太尖銳,那孩子如今很是敏感。”
“我明白的。”
黎昭染應了一聲,轉身往黎昭群的院子走去。
夜風帶著桂花香吹過來,到了黎昭群的院外,見屋里還亮著燈,跟院子里的仆從打了聲招呼,黎昭染便輕輕敲了敲門:“阿群,睡了嗎?”
“二哥?”屋里傳來黎昭群的聲音,緊接著門就開了,他一臉驚喜,“二哥,你回來了?快進來!”
黎昭染打發了清硯出去,只獨自走進屋,見黎昭群正在收拾一些東西,便笑著問:“這是在做什么?這是打算讀書了?”
黎昭群將書本從箱子里拿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就是想著這些書都壓在箱底發霉了,拿出來曬曬……順便也看一看。從前我是不知好歹,總以為讀書沒什么用,如今倒是覺得,多看些書,總是有些好處的。”
“你能懂這個道理就好。”黎昭染笑了笑,“這次回來,府中都說你變了,我原先還有些將信將疑,如今見了,倒是真的長大懂事了。”
“二哥……”黎昭群垂下了眼眸。
黎昭染走到他跟前,細細打量著他,抬手替他整理了下歪了的衣襟,慢慢道:“平安回來了就好,家里都很是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