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津恍若未聞,將手里的雨傘遞給警衛(wèi)員,踏步進門,居高臨下看了女孩片刻,語氣淡淡:“不會喊人?”
舒晚抬起泛紅的眼,跟他極具威懾力的瞳孔對視,片刻,輕輕喊了聲:“舅舅。”
孟淮津沒有應(yīng)她,轉(zhuǎn)而打量著這棟輝煌一時、現(xiàn)在卻貼滿封條的舒家公館——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官場如戰(zhàn)場,昨日風(fēng)生水起,今日便是過街老鼠。
舒晚的視線也落在那些封條上,正悲從中來,冰涼的男聲又從她頭頂砸下:“等我抱著你舉高高,還是等我拿糖來哄你。”
“………”
她在大人們的口中聽過一些關(guān)于這位舅舅的光輝事跡。
——孟淮津,十六歲進部隊,十八歲考入國防科技大學(xué),畢業(yè)后在特級保密基地一待就是五年,立功無數(shù),最近被調(diào)回北城,在中央任職。
此人為人苛刻,行事果決雷厲,與他共事的,被他盯上的,就沒有不懼怕他的。
舒晚尚在接二連三的打擊里回不過神,老管家已會出言外之意,拉起她往樓上走:“小姐,你舅舅這是要帶你離開的意思,快隨我去收拾東西?!?/p>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孟淮津確實是現(xiàn)在舒晚唯一能依靠的親人,同時,也是母親臨終前的囑咐——孟家誰都不可信,惟有此舅舅能信。
“那你呢?陳爺爺,我走以后,你去哪里?”舒晚望著跑前跑后為她收行李的老人,鼻頭一陣酸楚。
老管家拉上行李箱,笑著說,他可以回農(nóng)村老家,正好這些年也累了,以后就在那里安享晚年。
他還苦口婆心囑咐舒晚,此去孟家,千萬要收起自己的大小姐脾氣,萬事能退則退,能讓則讓,能忍則忍……
說著說著,管家老淚縱橫,這可是他看著出生看著蹣跚學(xué)步,又看著牙牙學(xué)語直至亭亭玉立的姑娘,過去,她就是整個舒家的掌中寶。
誰會想到一夕之間含苞待放的海棠突遭霜打,此一去,是寄人籬下,是看人臉色……
臨別前,老人滄桑的面容和望眼欲穿的眼睛澆透了舒晚的心。
女孩坐在黑色轎車里,眼巴巴望著老爺爺佝僂的身影,淚水濕透了衣襟。
終于,她回眸懇求身旁的男人:“舅舅,能帶陳爺爺一起走嗎?他什么都會做的,他可以……”
“我不差傭人。”
車上的孟淮津慵懶地靠著椅背,視線里,是女孩背上的粉色雙肩背包,是背包拉鏈上墜著的雪白又浮夸的兔子布偶,以及她懷里抱著的活貓……男人的英眉一擰再擰。
“求您了……”
“需要我提醒你,你現(xiàn)在是自身難保嗎?”
孟淮津的目光在她通紅的眼底停留一霎,面無表情道:“要么跟我走,要么你下車自求多福,給你三秒鐘時間做決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