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婦們聽到主母開口了,這才匆忙跑了進來,七手八腳抬起姜媼離開。
朱夫人站在原地,腿腳還是發軟,愣了片刻,忽然想起房內的鄭楚玉,定了定神,轉身扶著墻一路過去,入內便聽到隱隱的嗚嗚之聲,尋了進去,見外甥女撲在床上,衣衫不整,正在傷心哭泣。
朱夫人急忙上去,扶住她肩膀,還沒開口問究竟,鄭楚玉便撲到了她懷里,哭著埋怨道:“姨母,你拿的究竟什么好藥,竟分毫沒有作用!我都如此了,表哥依舊不動怪你出了這樣的主意,往后叫我還如何見人…”
她想起方才羞恥一幕,畢竟是黃花女兒,眼淚滾了出來,翻身又撲到了床上,扯過衾被蒙住了頭,嗚嗚地痛哭了起來。
朱夫人心亂如麻。只道那王母仙藥真的不靈,呆了半晌,安慰著鄭楚玉,忽然想了起來,打起精神出去,嚴令一眾仆婦侍女不準將今晚之事說出去半分。
“方才只是我與男君起了爭執,男君不快而出。你們若有一個人敢出去胡言半句,被我知道,打死勿論。”
眾仆婦侍女不敢抬頭,紛紛應聲稱是。
魏劭從東屋出來,立刻俯身就著一叢花木催吐,直到將胃中殘余之物全部嘔出,最后只剩酸水,定了定神,這才繼續往西屋而去。
只是朱氏從大巫那里取的藥,藥性確實極其兇媚,起先他雖只喝了三杯酒,又加以催吐,腹中已空,此刻全身依舊感到炙燥難當,皮膚下若有無數密密針尖在刺,下堅若鐵杵,比剛才在鄭姝房中時還要炙漲三分。
魏劭生平自負,性又高傲,不防備間竟這樣被自己的母親藥中,心中郁懣,可想而知。唯恐遇到下人入人了眼目,不敢在路上多停,一面盡力調息,努力壓內焚身邪火,一面飛快往西屋去,遠遠看到那間屋的窗里透出燈火,徑直就沖了過去,一把推開了門。
房里只有小喬,正在銀燈下書寫。
剛才魏劭被朱氏叫走了,她便自己吃了飯,在春景漸濃的庭院里略微散步消食,這會兒回到了屋里,剪亮燭火抄一卷新帛。聚精會神之時,忽然聽到門被砰的一聲撞開,沒有防備,手一抖,筆尖剛蘸過來還未落筆的飽墨便沿著筆梢滴落,濺在了一面快要抄完的帛面之上,墨跡迅速暈開,整張帛筏頓時毀了。
小喬直呼可惜,扭頭,看見魏劭身影在屏風后晃了一下。
他這么快就回來了,小喬倒是有些意外,將筆擱下,起身便迎過去。才剛下榻,見他已經迎面而來,面龐通紅,雙目也染滿了赤色,如同充漲鮮血,神情極其僵硬。
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小喬略微吃驚,遲疑了下,還是朝他走了過去,面露笑容,像平常那樣的問安道:“夫君回來了…”話沒說完,人就被魏劭一把推開,往后退了幾步,這才站住了腳,抬起眼睛,見他已經沖入了浴房,接著,便是嘩啦水聲,似乎是他在里頭當頭沖水而下。
小喬又驚又疑,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站在浴房門外,遲疑著時,忽然聽到他的聲音從里頭傳了出來:“叫人送碎冰過來,越多越好!”
他的聲音聽起來也走調了,仿佛在極力壓抑什么似的,與他平常極不相同。
小喬不解,實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了,勾了小指將簾幕撩開一道縫,湊過去看了一眼,見他竟然已經脫光了衣裳,赤身背對門口,站在那只方才為預備他回來沐浴而注滿了水的浴桶里。
浴桶桶壁有她半人高,他這樣站立,卻只及他腰下部位,燭火搖曳,照的他后背光淋淋一片,猶如抹了層油,越發顯得筋骨利落,肩背直到腰際以下,一片賁肌,線條猶如流水般起伏。
小喬不由地睜大了眼睛。
“看什么還不快去!”浴桶里的那個男人仿佛覺察到了來自身后的窺看,猛地轉頭厲聲叱道,一臉的怒色。
小喬嚇了一跳,慌忙后退,也不來及多想什么,急忙轉身出去叫了人過來,吩咐立刻去往冰庫,取多多的碎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