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兒我把首級處理下,分你一顆。”
秦猛想也未想,直接道:“你去燧堡記功,正好夠數轉為正式邊軍。這殺豬的營生不好做。”
他瞥了一眼空蕩的豬圈:“別惦記了。”
別看張富貴五大三粗,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卻是秦猛兒時為數不多、真正待他好的玩伴。
早年殺豬營生好時,隔三岔五就往秦家送肉下水。秦猛打小個頭瘋長,體魄驚人,離不開這份供養。
這兩年堡子破敗,殺豬的人少了,張富貴守著幾頭瘦豬,自家三個娃,日子緊巴得發愁。
有機會,秦猛自然要幫襯這個曾有恩于自己的人。成了邊軍,領甲胄兵器,月月有糧餉,好歹算條活路。
“嘿嘿,那,那多不好意思”張富貴搓著手,臉上擠出笑容。
“你我兄弟,少扯這些虛的。”秦猛板起臉孔。
張富貴重重點頭,不再推辭:“好!那俺就厚著臉皮收下了!”
他上下打量著兒時玩伴,心頭莫名涌起一陣復雜的唏噓。
“這兩年,左鄰右舍沒少幫襯俺家。”秦猛說著,轉身往自家院門走,“這軍功,我再給根生叔留一顆。”
“老李頭?”張富貴忙道:“他年歲大了,怕是轉不了邊軍,他大伢子在青陽縣讀書考秀才呢。給他侄子李山吧,那小子正好差一顆轉邊軍。”
“成,知道了。”
嗚咽的夜風刮過秦家小院,那扇破舊的柴門吱呀作響。秦猛輕輕推開,側身閃入,正欲悄聲回房。
突然,身后傳來陳月娘壓抑的、帶著憂懼的聲音。
“猛子哥?是你嗎?”
“是我!”
秦猛身形一頓,舒了口氣,隨即眉頭又擰緊,沉聲問道:“月娘,你怎么沒睡?”
“睡不,剛醒”
陳月娘的聲音低柔得像隨時會被風吹散。
“哥,哥你回來啦?”里屋炕上,秦小蕓似被驚醒,聲音帶著迷糊和乍起的驚喜。
窸窸窣窣聲響,黑暗中火折子亮起一點微光,接著油燈被點燃,一顆豆大的火苗在土炕沿上跳躍,昏黃的光暈勉強撐開一小團暖色。
燈光映照下,兩張小臉都帶著揮之不去的憔悴和不安。
秦猛目光掃過妻妹,心口像被什么堵了一下。
他咧開嘴,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聲音不高,卻異常沉穩有力:“都安心睡吧,咱爹用命換的河灘田,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