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咧開嘴,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聲音不高,卻異常沉穩(wěn)有力:“都安心睡吧,咱爹用命換的河灘田,拿回來了!”
他探手入懷,珍而重之地掏出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薄紙——那承載著父親秦武最后一搏的鮮血、獎勵的軍功田、承載著秦家根脈的地契!
“拿,拿回來了?”陳月娘猛地捂住嘴,眼淚瞬間決堤,從指縫間滾落。她踉蹌一步,伸手想去觸摸那張契紙,指尖卻抖得厲害。
“哇!”
秦小蕓再也忍不住,嚎啕一聲撲下炕,死死抱住秦猛的腿,仰著小臉,淚眼模糊,“哥,真的?劉扒皮他肯?他沒為難你?”
“他不敢為難。”秦猛聲音平靜,大手輕輕拍了拍妹妹單薄的背,目光堅如磐石。
“去了,他就痛快給了。”
他不想多提,卸下肩頭另一個沉甸甸的包裹,放在炕上,語氣平緩得仿佛在說一件尋常小事。
“回堡路上,過了野豬林那片地頭,遇著點小波折。撞上四個形跡鬼祟的漢子,穿黑衣別著刀,瞅著像是從邊關流竄進來的韃子探子。”
“啊!”秦小蕓倒抽一口冷氣,嚇得再次捂住嘴:“韃…韃子!那…那哥你沒事吧?”
陳月娘臉色霎時慘白如紙,急忙上前,抓住秦猛的胳膊上下檢視,聲音都變了調:“猛哥兒,你,你沒傷著吧?那些兇徒呢?他們”
“放心,”秦猛示意自己完好無損,語氣依舊沉穩(wěn),“幾個不開眼的狗韃子想打劫,被我料理干凈了。反倒是從他們身上搜刮到這些東西。”
他下巴點了點炕上的包裹,“正好補貼家用。”
包裹解開,嘩啦啦——
幾塊黃澄澄的金元寶,十幾錠大銀錠滾落出來,在油燈火下反射出誘人光芒。底下壓著幾張面額不小的銀票,還有兩匹在邊塞顯得異常珍貴的上等綢緞。
他的目光沉靜地掠過這些財貨,“按帥司的通告,誰剿殺韃子、奸細,繳獲歸誰。不過”
他抬眼,目光銳利地掃過妻妹:“眼下邊塞不寧,堡子里也亂。這東西,絕不能對外透半個字!”
這一刻,空氣仿佛凝固了。
陳月娘捏著衣角,用力點頭:“我,我記住了,誰都不說!”
秦小蕓瞪圓了眼睛,目光在金燦燦的元寶,銀錠和哥哥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之間來回打轉。
少女驚駭之余,劫后余生的慶幸和一種近乎盲目崇拜的情緒在胸腔里翻涌:“哥,你,你真把韃子探子全,全收拾了?
還,還得了這些?”
“嗯,是深夜在堡子外野地撞上的,純屬意外,沒人瞧見。這些錢貨,來路光明正大。”
秦猛不再過多解釋過程,徑直從包裹里挑出最鼓囊的一個錢袋,不容置疑地塞進陳月娘手里。
“月娘,拿著。這是從那幾個韃子探子身上搜出來的現(xiàn)錢,以后家里吃穿用度、人情往來,就靠你了。
也給你自己、給小蕓,扯幾身新布衣裳,打點像樣的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