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言辭懇切dao:“聽聞其余諸路元帥據城后,十室九空,nei亂難平。然xia官所轄此路,未及半年,已有十之五六liu民返鄉安居。除偶有山匪liu竄外,治xia并無大患。假以時日,定能復現徽州路之繁盛榮光。”
“xia官是個最鄙陋無知的cu人,可因著她,這數月來字也認了小半,不再以無知為榮。從前xia官只會攻城守城、guan束軍紀,如今才漸懂得,如何能使城池與百姓長治久安。”
他沒有說完,但容淑真知dao他想說,若沒有師杭,他是萬萬zuo不到這樣好的。霎時,連容淑真都愈加好奇,那位師姑娘究竟是怎樣難得一見的佳人。
“廷徽,這些話我從不ai與人多言,可聽你說起師家姑娘,倒教我也憶起些舊事。”容淑真示意他坐xia,微微笑dao,“那還是你們如今的大元帥剛在濠州城領兵的時候。那時,他在我義父郭帥手xiazuo事,帶tou打了許多漂亮仗。可后來受小人構陷,加之郭帥忌憚他的威信,一怒之xia竟將他關j了大牢……”
案邊的茶shui尚溫,容淑真輕呷了一kou,接著,繼續回憶dao:“人被關押在里tou,吃shi亦是全然斷了的。他許是怕自己要死了,托人給我帶話,可我只想著,既嫁了他,那么他是死是活也該我拼卻了xg命后才能有定論。我的夫君,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我yan前。于是,我違逆了郭帥之令,偷著去見他,給他送吃shi。他只曉得我冒著極大的風險,卻不曉得guntang的燒餅貼shen揣在懷里、tangchu一片shui泡還yg生生咬牙忍著的滋味……”
“他后來被放chu去,怨氣難消,要沖去找人報仇。我卻囑托他,不要記恨任何人,因為不值當。咱們的yan光遠在小小的濠州城之
獻雙印
外,一兵一卒都十分緊要,我不希望他在無謂的事上多費唇古、消磨糾纏。”
孟開平不敢作聲。這樣的陳年密事,若無容夫人開口,平章是萬萬不會向外說的。
“女兒家看女兒家,總是更動情些。我與師杭之間雖未相見,可聽了你說的,已神交向往矣。”
容淑真淺淺一嘆,頗有些傷懷道:“她之于你,或許恰如我之于元興。可惜了,可惜她生得不巧,可惜她父親太過決絕。不然這姑娘的確是你的良配。”
孟開平抿唇,心如墜了鐵鉛似的,霎時沉了下去。
“我也該直言了,廷徽。”容淑真站起身,緩步走到他面前,眼神自溫和逐漸變得銳利,“百煉成鋼的兒郎,卻栽在繞指柔上,我不怪你。我也可允她往后跟著你,做個閨中佐臣,好生施展抱負。但你若想留她長長久久在你身邊,便不能娶她為妻。你必須應我這一句。”
“兄長為父,兄嫂如母。你爹娘兄長去得早,我插手你的婚姻大事也算不得逾越。你心里愛重誰,我不會管,但你如今身擔元帥之職,這件事上絕不能任性。”
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孟開平只覺喉間發緊,頭重腳輕。思緒萬千雜亂不堪間,只聽容淑真繼續道:“你軍務忙,下回再返應天不知何時,所以人我也替你相看好了。”
“中翼右副元帥謝再興膝下有二女,婉婉有儀,林下風致。論品性,是我自小看大的;論樣貌,亦不遜于漢時廬江二喬。其長女是曹遠側室,次女年方二八,恰與你相配。”
“現今謝元帥鎮紹興路,過兩日我便去信與他夫人。”容淑真將一張畫像遞與他,“軍中沒那么多講究,你若點頭,合了庚帖,這事就算定下來了。”
孟開平知道容夫人說這些,只是知會他,沒給他拒絕的權利。于是他偏頭極敷衍地瞥了一眼那畫像,團扇半遮,眉眼彎彎,約莫是個美人罷。
可這又與他何干呢?天下美人千千萬,他要的只有師杭一個。
他原先就想過,要為自己覓一門親事,可事到臨頭,甚至要有人送上門來了,為何他一丁點兒都快活不起來呢?
他不該娶元臣之女背叛初心,可輕視怠慢師杭,難道就沒有違背良心嗎?
記得大哥臨去前,提及與于蟬那樁稀里糊涂的親事,還同他說自個兒是隨波逐流的庸人,為了老爹滿意,盲婚啞嫁也認了。只是,他盼望弟弟成人后,在“情”之一字上能夠順心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