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
局長李國棟是絕對不能得罪的,他背后站著的就是江書記,書記剛才雖然沒明說,但傾向性似乎很明顯。
可政委劉博文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而且他敢在這種場合提出來,萬一書記內(nèi)心其實也認同“過猶不及”呢?
劉博文的話,是不是只是尺度上有些過頭?
自己如果完全倒向李國棟,會不會也顯得太……不講原則了?
冷汗順著趙志的鬢角流下來,他感覺后背的襯衫已經(jīng)濕透了,緊緊貼在皮膚上。
他大腦飛速運轉,在巨大的政治風險中尋找著一絲可能的安全地帶。
他必須表態(tài),必須說出一個既能向李國棟靠攏、顯示立場堅定,又似乎比劉博文的“誡勉”更重一些、不至于顯得自己完全無視書記威嚴的方案。
最好還能和劉博文的“原則”沾點邊,給自己留條后路……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趙志的喉嚨干澀發(fā)緊,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感覺自己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我……我看這樣吧。”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處理,是一定要處理的!”
“這是原則問題!必須嚴肅處理!”他先強調(diào)了立場,然后話鋒一轉,試圖拔高高度,“大家想想,對書記……對書記都敢這樣,那對罪犯……不,不!對……對老百姓會好?會是什么態(tài)度?”
“罪犯”二字一出口,趙志自己先嚇了一大跳,魂飛魄散!
天哪!自己怎么能在這種場合,把書記和罪犯放在一個句子里比較?!
這簡直是找死!
他瞬間驚出了一身白毛冷汗,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趙志的臉色由白轉青,慌忙補救,語無倫次地修正:“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頂撞書記,此風絕不可長!”
“這關系到縣委的權威,關系到我們整個隊伍的紀律性和執(zhí)行力!”
“必須從嚴懲處,以儆效尤!”
他喘了口氣,終于拋出了自己絞盡腦汁想出來的“折中”方案,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所以……所以,我建議,給予喬國良同志……黨內(nèi)嚴重警告處分!”
說完,他像虛脫了一般,后背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偷偷地、極其迅速地抬起眼皮,用盡全身力氣,極其隱蔽地瞄了一眼主位上的江昭寧。
這一眼,充滿了恐懼、乞求和極度的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的“折中”是救命稻草,還是壓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昭寧依舊面無表情。
他聽完趙志磕磕絆絆、驚魂未定的發(fā)言,目光在劉博文、李國棟、趙志三人的臉上緩緩掃過,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