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轉角處一扇敞開的窗戶吹進一陣燥熱的風,卷起地面上一小片不知從何處飄來的枯葉,打著旋兒,無依無靠,最終又無力地落在積滿灰塵的窗臺上。
他怔怔地看著那片枯葉,心頭一片茫然。
該往哪邊走?
書記的指示雷厲風行,不容拖延。
可縣長的不滿,同樣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他下意識地又去摸口袋里的煙盒,掏出來一看,依舊是空空如也。
連一絲煙草的碎屑都沒剩下。
疲憊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從腳底悄然漫涌上來,瞬間淹沒了四肢百骸。
這逼仄的樓梯轉角,仿佛成了整個龐大官僚機器運行中一個微不足道卻無比真實的卡點。
而他,就是那個被死死卡在齒輪縫隙里的人。
周正平一臉沮喪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桌上的電話倏地響起了。
他一看號碼,嚇了一跳,書記辦公室?
他馬上接了。
“正平同志,”江昭寧的聲音不高,“管網改造,是民生所系,也是城市安全運行的底線。”
“財政再緊張,勒緊褲腰帶也要保障。”
“這是政治任務,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資金缺口,就按我說的辦,你作為分管副縣長,要拿出擔當來,財政這一邊四百萬沒有問題。”
“城投那邊,要發揮融資平臺作用,張宏宇不是保證完成任務嗎?去落實到位款項!”
“兵無糧草不行!三天之內,必須啟動,要看到施工隊伍進場,要聽到機器的聲音。”
“工作,要講究時效性,更要講究執行力。”
“拖拖拉拉,貽誤了時機,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江昭寧甚至不需要提高音量,不需要任何威脅的詞語。
他只是平靜地闡述著目標、責任和后果。
那每一個字,都像一塊燒紅的烙鐵,在周正平的心上燙下清晰的印記。
江書記不需要陰謀,他的陽謀堂堂正正,高舉高打,卻足以將任何試圖敷衍塞責的人架在政治責任的火爐上反復炙烤。
前車之鑒,此刻清晰地浮現在周正平的腦海里,帶著一種無聲的、令人心悸的警示。
“是!是!”周正平唯唯諾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