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周正平唯唯諾諾。
那一邊掛掉了電話。
周正平是市管干部,理論上,書記動不了他的帽子。
但“動不了”不等于“動不了你”。
書記的手,握著全縣干部命運最核心的那根線。
他只需輕描淡寫一句話,就可以調整你的分工,從分管炙手可熱的關鍵部門,調到分管某些個清水衙門。
或者,更常見也更體面地,讓你“協助分管”某個無關痛癢的領域,從此游離在決策圈之外,成為某種意義上的“高級顧問”——好聽,卻意味著徹底的邊緣化。
這種冰封,無聲無息,卻又徹骨寒冷。
而縣長呢?
他雖然是政府一把手,是周正平的直屬上級,但在黨內,他首先是縣委副書記,是書記的助手。
他要達到同樣的目的,往往需要更多的鋪墊,更多的協調,甚至需要借助縣委常委會的集體名義。
遠不如書記一句話來得直接、高效、難以抵擋。
權力的結構,像一幅冰冷的解剖圖,清晰地展現在周正平面前,讓他感到一陣寒意。
周正平有些懊悔地搓了把臉,指尖帶著點涼意。
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去向劉世廷匯報。
現在倒好,成了兩頭不討好的燙手山芋。
現在,如果自己按書記的要求全力推進,劉縣長那邊會怎么想?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倒向了書記,把他這個頂頭上司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將自己歸入了書記的“嫡系”,從此劃為異類?
墻上的石英鐘秒針一格一格地跳動,聲音在過分安靜的辦公室里被無限放大,像倒計時的鼓點,敲打著周正平緊繃的神經。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光潔的地磚上劃出短促刺耳的摩擦聲。
算了!
他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仿佛要將胸腔里所有的猶豫和不安都擠壓出去。
甘蔗沒有兩頭甜!
官場這片深水區,試圖左右逢源、腳踩兩只船的人,最終只會落得個兩頭踏空、溺水而亡的下場。
投機分子,永遠不會真正贏得任何一方的信任。
書記的意志,就是當下必須遵循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