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走出不遠,果然一處山坡,一壟一壟的梯田而上,錯落有致,依稀還能看出田地的模樣,上面稀稀落落長了幾棵矮樹,其余多為灌木藤草,顯是已經荒廢許久。
謝少棠用手一指,道:“書上有講修造梯田,先要“裁作重蹬”。依山勢修成階梯狀的田塊,再以石塊砌在田邊。這梯田的開采委實不易,全靠手砸肩扛才能整出一塊田地。山中雖不缺水,卻離田還遠,澆灌要人挑水上山。如此辛苦,種出的糧食卻又大半要被地主拿走,年成不好,十不存一,甚至連交租的糧也不夠。歷朝都說官逼民反,其實種田的農民最是老實不過,若不是真的被逼的活不下去,又怎么會鋌而走險?”
燕長安肅然起敬,道:“謝公子說的是。”
謝少棠搖頭道:“其實要讓老百姓不造反又有何難?輕賦稅,興水利,推廣良種,百姓有衣食,自然安居樂業。陳旉、秦湛、蔡襄、韓彥直、贊寧、陳仁玉、王灼、陳翥,我朝的才智之士還少么?李綱、宗澤、朱熹,難道沒有安邦的忠臣?岳飛、韓世忠、虞允文,難道沒有定國的良將?皇帝昏庸那又有什么辦法?”
他這話說來大是大逆不道,竟是把過錯全推到了皇帝身上,誹謗朝廷那還得了,謝少棠卻是毫無顧忌,又道:“這些皇帝未必都是庸人,我朝徽宗皇帝翎毛丹青,瘦金體的書法天下無雙,那后主李煜詞賦一時無兩,這些人不做皇帝也能名垂青史,可惜生在了皇帝家。哎,我朝偏偏就敗在徽宗皇帝手里。”
沈放道:“這么說,叫燕叔叔去殺了那狗皇帝,謝公子你去做皇帝!”
燕長安和謝少棠聞言都是一笑,燕長安道:“你這小猴子,以為我是誰,刺殺皇上,虧你想的出來。”
謝少棠更是笑不攏嘴,道:“皇帝哪有那么好當的?別說當皇帝,就做個三省六部的官員,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圍著你轉。名利金錢、美色人情,人人想拉你下水。進了官場,如同掉進了染缸,莫要說剛正不阿,能全身而退也是鳳毛麟角。你道要做個好皇帝、好官兒容易的么?須有寧靜致遠、澹泊之志,不沉湎聲色犬馬之心,威武不屈、富貴不yin之節、明辨是非之能、更要有不世之才。呵呵,難啊難啊。”正色道:“沈小兄弟,你天資不凡,將來能在仕途大展拳腳也未可知,若能在朝為一良臣,造福一方,也是莫大功德。”
沈放哈哈笑道:“好,你做皇帝,我做宰相,嘿嘿,哪個不服,都拉出去砍了!”丞相是官名,宰相卻不是,乃是指的皇帝身邊的輔佐大臣,為最高行政長官的統稱。
歷史學家祝總斌對宰相定義為,一個官職集以下兩種權利于一身,就可以稱為“宰相”:一是有能與皇帝討論政務的“議政權”;二是能監察百官執行政務的“執行權”。兩者缺一不可。
歷朝歷代,只有遼國有宰相官名,沈放年紀幼小,分不清其中區別,只道宰相也是官名,謝少棠微微一笑,也不去挑他字眼。
燕長安也笑道:“就你個小猴崽子,也想當官,看你上蹦下跳,一點正形也沒,莫要笑死人了,你做官,不正是什么衣冠拜馬猴么?”
謝少棠和沈放都是一楞,沈放道:“萬國仰宗周,衣冠拜冕旒,哈哈,哈哈,衣冠拜馬猴,燕叔叔,你和謝公子同行幾天,學問果然大大長進了。”約莫走了兩個多時辰,山路一轉,前方綠樹掩隱之中,隱約有一個村莊,想是那陳家莊到了。
幾人仗著談笑歡和之氣,進了陳家莊。莊口一棵死樹半躺在地,一個曬谷場長滿了青草,隱約看見半個石碾子埋在土里,莊子里一片寂靜,一點聲息也無,果然是個荒廢已久的莊子。
莊子不大,不過三、四十戶人家,房子雖然破舊,多半卻還完好,大多是茅頂竹墻,山中多巨竹,造屋之物都是就地取材,少有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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