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袖中的手,下意識地摸了摸那個裝著墨丸的小布包。
接下來的日子,柳姨娘仿佛被惡鬼纏身。
頸間和手腕上那妖異的金紋不僅沒有消退,反而隨著時間推移,顏色更深,蜿蜒的紋路如同活物般緩慢擴散。
奇癢鉆心,讓她坐立不安,日夜抓撓,原本保養得宜的肌膚被抓得皮開肉綻,紅腫潰爛,疼痛難忍。
昂貴的脂粉再也掩蓋不住那份狼狽和憔悴,脾氣也變得越發暴戾陰鷙。
府里的大夫換了一個又一個,湯藥灌下去如同泥牛入海,名貴的藥膏敷上去也只是杯水車薪。
柳姨娘的恐懼與日俱增,那金紋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可能落下,將她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開始秘密地、瘋狂地派人四處尋訪名醫。
重金懸賞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很快便有了回音。
城南新開張不久卻因幾手奇難雜癥而聲名鵲起的“懸壺居”,接下了這單生意。
柳姨娘的心腹管事被蒙著眼睛,七拐八繞地帶進了一間彌漫著濃郁藥香的密室。
隔著厚厚的紗簾,只能隱約看到一個戴著猙獰鬼面具、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的老神醫。
“金絲纏……”老神醫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生死的漠然,“南疆奇毒,沾膚即入,蝕骨腐心。
金紋現,命如懸絲。
若任其蔓延至心脈……神仙難救。
”管事聽得冷汗涔涔,連忙哀求:“神醫救命!求賜解藥!我家主人必有厚報!”“解藥寒玉髓,主藥雪魄蘭生于北境萬丈冰崖之巔,十年一開花,采之九死一生。
”老神醫語速緩慢,每一個字都敲在管事心上,“煉制更需七七四十九日,耗費無數珍材。
一副,僅能壓制毒性一年,需……黃金千兩。
”“千……千兩黃金?!”管事失聲驚呼,幾乎癱軟在地。
這簡直是天價!消息傳回柳姨娘耳中,她先是眼前一黑,隨即是滔天的憤怒和更深沉的恐懼。
“千兩黃金?!他們怎么不去搶!”她尖叫著,將手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粉碎。
可頸間的奇癢和潰爛的疼痛,還有鏡中那越來越清晰、如同死亡印記般的金紋,都在瘋狂地提醒她——不治,就是死路一條!巨大的恐慌和求生的欲望最終壓倒了貪婪的心痛。
柳姨娘眼中閃過狠厲的光。
錢沒了可以再弄,命沒了就什么都沒了!她數著以前處理過幾個丫鬟的錢財,不夠。
又咬著牙,變賣了好幾處偷偷置辦的私產田莊,又忍痛典當了幾件壓箱底的稀世珠寶,最后……她顫抖著手,從公中的賬上挪走了一大筆銀子,才勉強湊齊了那令人窒息的千兩黃金。
當那裝著“寒玉髓”的冰玉小盒交到她手上時,柳姨娘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碧綠如翡翠、散發著幽幽寒氣的藥膏涂抹在潰爛的皮膚上,那鉆心蝕骨的奇癢瞬間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涼舒爽的感覺,連那猙獰的金紋似乎都淡了一絲。
柳姨娘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癱在椅子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