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的字跡,有些地方因為用力過猛,幾乎要劃破紙背。
林婉清用一種近乎殘酷的、嚴謹到極致的科學態度,詳細地描述了昨天勘探的全過程。
她沒有隱瞞任何一個細節。
從她最初對蘇家村報告的斷然否定,到一號洞口取樣的判斷失誤;從她在二號洞畫出“安全區”的絕對自信,到被那把“意外”飛出的鐵鎬無情打臉;再到最后,她動用精密儀器,得出“前方是花崗巖死路”的結論,結果被一炮炸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天然礦藏溶洞。
她把自己每一次的失敗,每一次的誤判,都如實地、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記錄了下來。
而在報告的每一處關鍵轉折點,她都用同樣客觀的筆觸,描述了蘇銘的每一次“神來之筆”。
“……綜上所述,”報告的最后一頁,林婉清用顫抖卻無比清晰的筆跡寫下了最終結論:
“蘇家村后山礦產,其實際儲量與品位,遠超原報告預估,其潛在經濟與戰略價值,不可估量。”
“原由周衛國工程師指導、蘇銘同志提出的《關于蘇家村后山礦產合作開發模式的構想》不僅完全符合實際,且極具前瞻性與可行性。”
“蘇銘同志本人,在本次勘探過程中所展現出的、超越現有地質勘探理論與技術手段的直覺判斷能力,是我個人無法理解的科學現象。建議縣委縣政府,對蘇銘同志的意見,予以最高級別的重視,并立刻采納其實施方案!”
這份由一個驕傲的地質專家,用自己的專業尊嚴和慘痛失敗親筆撰寫的報告,成了一份分量最重、也最無法辯駁的推薦信。
它成了壓垮“礦產收歸國有”這個常規方案的,最后一根稻草。
當天上午,趙立強甚至沒回縣里,直接就在村委會,用手搖電話開了一場緊急的現場辦公會。
有了林婉清這份“打臉報告”作為背書,會議進行得異常順利。
縣里的決定,很快就下來了。
依舊是在那片礦山前的空地上,趙立強站在一塊大青石上,面對著黑壓壓的全村村民,清了清嗓子,展開一份蓋著鮮紅大印的正式文件。
“經東風縣人民政府研究決定!”
“為響應國家號召,鼓勵地方集體經濟發展,大膽探索新型生產合作模式,特批準成立‘蘇家村集體礦產開發隊’!”
“即日起,蘇家村后山礦區,由開發隊實行集體承包,自主經營,自負盈虧!縣里將提供政策支持與技術指導!”
“經開發隊全體成員一致推舉,并報請縣委批準,現正式任命——”
趙立強頓了頓,抬起頭,目光在人群中掃過,最后落在了蘇銘身上,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任命蘇銘同志,為蘇家村集體礦產開發隊,第一任隊長!全權負責礦山的一切生產、經營事宜!”
整個山谷,靜了一秒。
下一秒,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沖天而起!
“好!!”
“銘子!好樣的!”
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幾十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將還有點發懵的蘇銘抬了起來,奮力地拋向空中!
“銘子!咱們的活財神!”
“跟著銘子隊長有肉吃!”